顾斐的脸在窗口一闪而过。

两人对视几秒。

他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叶昭昭百分百肯定，顾斐一定是故意的。

叶昭昭收回零钱，心灰意冷，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撒气，余光路过停靠在一旁的共享单车。

她计上心头，忙不迭扫码骑上车。

现在正是高峰期，道路通行不畅，运气够好的话，也许还能提前到达五路下一个站趁机上车。

叶昭昭踌躇满志，充满干劲地拼命往前蹬。

前面路口是一个红灯，公交停了几十秒。

一路开得很慢。

顾斐站在窗边扶着扶手，听着音乐陷入沉思。

陡然间，被周围女生窃窃私语的调笑声打断。

他顺着周围人的目光往窗外望去。

叶昭昭骑行在公交右后侧，见他望过来，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又大声喊着些什么。

顾斐很快认清她的口型，她喊的是，“大—骗—子—”

看见他的反应后，叶昭昭又在风里竖起了大拇指，指端向下。

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先前找借口骗了她。

顾斐瞥了一眼，视若无睹别过头。

叶昭昭燃起斗志，一路超车，率先在下一个站停下等他。

车里下了一些人，顾斐还在车上。

她投币上车，见顾斐面前空了一个位置，他却仍站在旁边扶着扶手。

她也没客气，当着他的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两人谁也没说话。

叶昭昭没奢望他能先开口，坐了会儿，指着前面另一个空座问，“你干嘛老站着，有座位不坐是不是傻？”

顾斐的表情有些莫名，随即下巴一扬，“你看看旁边车壁上的字。”

叶昭昭侧身，转眼便见到了“老弱病残孕专座”七个鲜红大字。

她故意曲解他的语意，装傻充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小朋友啊？”

顾斐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哂，短暂得让叶昭昭疑心自己是否听错了。

他用手指了指脑子，意思显而易见。

这是顾斐第一次对她露出笑容，嘴角转瞬即逝的一个微小弧度，却让她五迷三道的。

美色当前，叶昭昭一边唾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在心里质问他，“我要是脑子没问题，能喜欢上你吗？”

……

窗外的景物在眼中一路倒退。

叶昭昭站了起来，好在开了几站后，车厢后面空出两个座位。

叶昭昭跟在顾斐身后走了过去。

她闭上眼睛，扶住额头，晕车似的靠在椅背，对顾斐随口报了个站台名，“我先睡一会儿，麻烦到站了叫醒我。”

也没管顾斐答没答应，强忍脑后的不适，头一歪假装睡了过去。

心中却在默数计时。

几分钟过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叶昭昭顺着椅背滑向身边人的肩头。

他的肩线流畅，叶昭昭每天坐在他的身后早就垂涎已久。

不知道躺上去是什么感觉。

很快，她就知道了，是比硌人的塑料椅子好上那么一点。

距离顾斐极近，叶昭昭没胆子睁眼偷看他的表情，鼻端全都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淡淡清新香味。

她心满意足地放缓呼吸。

而就在叶昭昭倒下来的那一刻，顾斐好看的眉毛拧起。

耳边有轻微鼾声传来，旁边那人似乎熟睡过去。

他伸起两根手指将她的脑袋轻轻推离自己的肩膀，移至椅子中间。

不过似乎不太管用，没过多久，叶昭昭的脑袋又很快滑了过来。

这次的力道更重，将她往他的身上推得更近了些。

顾斐能感觉对方的几缕发丝黏在自己颈间，酥酥痒痒。

他忍不住尝试轻轻喊了几声女生的名字。

没应答。

顾斐认命地再次扳正她的脑袋。

与此同时，身子再向里坐了些，紧紧靠着窗。

叶昭昭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于是她故技重施。

顾斐一直怀疑她别有用心，他的耐心耗尽，加重喊她的语气。

女生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神迷蒙地望向他，可能意识到自己睡着时行为有什么不妥，真诚地向他道歉。

瞧她的反应，顾斐又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她。

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他站起身让叶昭昭让位，自己坐到了过道另一边的椅子。

叶昭昭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很快又睡了过去。

没了顾斐的支撑，她睡得东倒西歪。这一次，向过道这边歪来。

眼看她整个身子似乎都要掉到地上，顾斐想忽视都难。

他伸出手臂，扶住了她左侧的太阳穴。

刚将人固定好，果然，没一会儿，她又浑身没骨头似的倒过来。

顾斐查了下手机地图，距离叶昭昭报的站名还有四五个站。

他站起身，拉住叶昭昭座位旁的手环，将手垫在她左脸下，以此撑住她整个人。

叶昭昭被他此刻的举动惊呆，浓密卷翘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下，眼下的扇形阴影带出无形的风。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发现自己其实处于清醒状态。

直到憋得难受，她才想起要换气。

早从顾斐换座位开始，她就知道他嫌弃自己。

所以后来全是出于报复般不甘心的试探，没想到他再次向她展示了温柔体贴的一面。

心疼顾斐手累，可叶昭昭又不敢太快醒来。

就这样枕在他手心，脸颊越来越烫，叶昭昭害怕会暴露自己，热度却怎么也降不下去。

她甚至还有闲心想到，幸好露出的是右脸，她的右半边脸是要比左边更好看一些。

好想知道顾斐此刻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

叶昭昭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掉进了糖蜜罐子里，空气里四处弥漫着香甜，黏而不腻。

翘起的嘴角不听使唤的，怎么也压不下去。

下一秒，就让宇宙跟着她一起爆炸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了吧昭姐，我还想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