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神情有些悲悯:“可听那曲《昭君出塞》,曲中愁意婉转而出,可不似你方才所言。”
“赫连就不能别拆穿我么。”荼蘼苦笑,比起以前的日子这里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适应,可是这里能让她得到庇护,让她活下来,已经足够了。
“哎,”赫连叹了一声,轻轻拍着荼蘼肩膀,“真是个倔强的人儿。若是其他的姑娘,不知早痛哭几回了。你这样刚强的性子,男子中都少见了。”
“赫连别取笑我了。”荼蘼眼中丝毫没有泪意,得体笑着,一如往常。
“你多大了?”赫连问着。
“刚及笄。”荼蘼回道。
赫连点点头,说道:“我虚长你十岁,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
虽然荼蘼已经知道了,但她还是疑惑赫连为什么要跟自己交代这些,赫连仿佛猜出了她的疑惑:“我是你的第一位恩客,以后还会常点你的,所以你要记得。”
赫连这句话不知是不是承诺,能得一位品味不俗的知音,荼蘼大抵还是有些欢喜的。赫连看了看外面的日色,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去铺子里看看,我们下次见。”
“好。”荼蘼把赫连送出了大门,便转身抱着琵琶往回走。没走几步便被堂里的散客围住了,这些人涎着脸往她身前凑,几个小厮把这些人隔开,艳娘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旁闪出来,拉着荼蘼离开了是非地。
荼蘼跟着艳娘往上走,连忙谢过她,艳娘今天看样子赚翻了,心情大好:“你今儿一曲成名,以后大概都不用在堂子里混了,出去抛头露面也都低调点儿,别叫人看见,不然我可没工夫每日都出来接你。”
“知道了,多谢妈妈。”荼蘼连忙谢过艳娘。
艳娘忙得很,冲她摆摆手:“赶紧去后厨吃晚饭,你可有的忙了。”
荼蘼抱着琵琶就往后厨跑,她实在是怕了,后厨给什么吃什么,有多少吃多少,饥饿的人产生的恐慌和折磨比这些油腻地让人恶心的饭菜可怕多了。荼蘼吃到一半的时候艳娘差小丫鬟过来叫她走,荼蘼又多塞了两口,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碗,抱着琵琶跟着小丫鬟一溜小跑去楼里门旁艳娘白日里招呼人常休息的侧房。
一进门艳娘就一叠声吩咐:“去二楼右手边第二间,王大爷出五两点你唱曲儿。”
“五两?”荼蘼蹙蹙眉。
“你还以为大家都跟赫连老板似的那么大手脚?”艳娘白了她一眼,“赫连老板这样好的恩客少见了,五两已经很多了,以后低于五两的我都不给你接。快点儿去!”
荼蘼连忙答应着抱着琵琶要跑,艳娘又叫住她:“唇上胭脂残了,先去补补,以后吃饭的时候再吃淡了胭脂,就罚你三天别吃饭。”
荼蘼补了胭脂跟着丫鬟进了二楼的雅座,雅座里已经有一位姑娘了,瘦削肩膀水蛇腰,长相却不出众,因此仔仔细细化了浓妆。荼蘼刚进门搂着姑娘的富态男子就是艳娘口中的王大爷,他的眼睛立刻就黏在荼蘼身上了,荼蘼安安静静行礼,然后往案几后面坐了,那位姑娘感受到身边王大爷的变化,面上带着些许怒气,王大爷忙哄她:“诶呦我的碧桃啊,怎么生气了呢?”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荼蘼垂首不看,却依旧能感受到王大爷不时扫视着她的目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边的动静消停了点儿,荼蘼才抬首看过去,碧桃的衣带散乱,露出瘦削的肩膀和肩窝。荼蘼客气地笑笑:“二位想听什么曲子?”
“只要是你弹的,都好,都好。”王大爷的嘴角都要流口水了。
碧桃“哼”了一声,竖起眉毛来,抱着膀子在一旁一边生闷气一边开口命令道:“弹《红玉香》。”
“好。”荼蘼好脾气地点点头,拨弦启声,看了两眼恩客王大爷,想都没想就按照艳娘□□地娇柔地唱了起来。王大爷眼都直了,手上也不老实,不时摸摸荼蘼的胳膊占她便宜。荼蘼心里嘲讽,是啊,都是色胚子,当然想能多占些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