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仔细跟她说道:“楼里的姑娘赚的钱,都要从我手上过的。我要维持经营,还得供给你们基本的衣裳首饰吃喝拉撒,能到你们手上的钱就不会那么多了。其他青楼的规矩大多都是姑娘拿一成,毕竟是签了卖身契的人,给一成就不错了,我这儿你们能拿到两成。恩客赏的衣裳脂粉首饰呢,若是姑娘们想要自己留着用,我也不会拦着,毕竟醉金楼里,姑娘们漂亮,也是给我撑场面。但是她们若是想要拿去换成银子,就得从我手上过,规矩是一样的,到姑娘们手上也是两成。”
“哦。”荼蘼明白了,点点头。
艳娘笑笑道:“若是想得点小便宜瞒着我,那可别怪我艳娘无情,我一定会划画了她的脸打发去洗衣房和后厨的。”
荼蘼一个哆嗦,想到后厨确实有几个人生得还不错但是面上带着可怖的疤痕,忙连连点头称是。
艳娘也知道荼蘼乖巧,也不再吓唬她,拉着她往桌边坐了,道:“今儿是元宵节,你我都是无亲无故的可怜人儿,晚饭你就陪着我用罢,我们娘俩儿一起吃元宵。”
正月十六这日醉金楼是申时开张的,是今年的头一日,还未开门门口就站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了,开张不足一刻钟,里面便已经人满为患,堂座和雅座都坐满了人。醉金楼是四四方方的建筑,一层中间是个圆形的大台子,供姑娘们献艺,四周围着散座,大约能容纳百十人的模样。二层和三层的里面围着一圈雅座和包厢,姑娘们的住处隔着走廊和雅座对门,围在最外面。
艳娘一叠声地吩咐去请清倌们上台,十来个清倌们就在台子一旁站到了艳娘身边。醉金楼的清倌不算多,但每个姑娘都会些歌舞弹唱的,因此陪着喝酒过夜都各得乐趣,偶尔也有单点曲子或者再要一个清倌在一旁弹唱的,因此这十来个清倌便是够用的了。
荼蘼紧跟在艳娘身后,后面有人窃窃私语:“你看艳娘旁边那个,穿得也太严实了。”说完后面几个人都“嗤嗤”笑着,仿佛在嘲笑她。荼蘼低首看了眼自己的交领束腰窄袖的衣裳,虽然料子不怎么样,但是鹅黄色的群袄衬得她淡扫娥眉的面庞像是含苞待放的杜若花,清新怡人容貌无匹。今日她并未用心打扮,头上也只点缀了浅色绢花,这批清倌虽然姿色尚可,但都还没长开,她用不着仔细收拾就已经能鹤立鸡群了,奈何那群鸡崽居然还敢嘲笑她。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艳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她对荼蘼今日的打扮很满意,于是跟荼蘼悄悄说道,“毛都没长全呢就像露胳膊露腿儿的。你今儿穿的这身很合适,也和你的身份年纪。”
荼蘼点点头,她知道虽然艳娘教了她各种各样的妆容打扮,却也并非每一样都是她作为一个清倌合适的打扮,她很会取舍,眼光也很好,倒让艳娘省心了。
艳娘上台说了两句吉利话儿便请了清倌上台,十几个人有吹笛子的有打鼓的,琵琶琴瑟一应俱全,也有两个站在一旁单唱歌儿的。荼蘼抱着琵琶坐下,刚抬首便得了几声口哨,她强忍着不适笑了笑,又引来了一片喝彩,下面的人都熙熙攘攘地议论她。荼蘼没再理,随着众人拨弦启声,一齐奏唱了一曲《百花迎春》。众多乐器中隐隐听得出琵琶一枝独秀,曲毕,赢得了满堂彩。
如雨一般的铜钱朝荼蘼砸过来,混杂着香囊扇坠金银簪子,倒把她吓了一跳。台下的小厮眼尖,那些东西是赏那些人的他们看得真真儿的,这些赏钱八成都是给荼蘼的,自然是要算到她头上的。荼蘼刚要起身谢客,楼上又扔下来一根鎏金的簪子,看着颇贵重。荼蘼愣了愣,把簪子握在手里,起身抱着琵琶盈盈一拜。
小厮上台收走了扔上来的赏钱和首饰,众人又坐下,换了曲子再奏,还没等荼蘼开始奏乐,艳娘就单独把她拉了下来,堂座上一片遗憾唏嘘之声,都议论着不知道是哪位公子爷单独请了这生得勾人的清倌去了。
台上还在奏乐,艳娘带着荼蘼从台后绕过去拾级而上,荼蘼把手中的鎏金簪递给艳娘,老实道:“这不知是楼上哪位扔到我怀里的。”
艳娘心情不错,道:“这是赏你的,你留着戴。”说完伸手替荼蘼插在了发髻上。
荼蘼一边跟着走一边问:“妈妈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艳娘一笑:“你们弹第一曲的时候恩客们就会差人来我这儿打听单独请你们的价钱,今儿都是想点你的,这位赫连老板出价最高,当然是带你过去见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