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忙颔首:“是,妈妈。”
“礼节倒是不错,”艳娘打量了杜若一眼,道,“看你这行动举止,倒像是个大家出身。头上的簪子够买别人一套头面的了。”
杜若吓了一跳,忙把簪子取下来紧紧握着,有些害怕地说道:“这是家人的遗物,我舍不得……”
艳娘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自己好生收着,在醉金楼,当然是打扮地漂漂亮亮才好。自己小心着,别让那些眼红的给你顺走了就行。”
杜若这才松了口气,小心解释道:“我父母双亡,以前家里富足,可父母过世了只剩下我一个,叔伯分了我的家产,就把我赶了出来。”
艳娘也不问她姓名,不耐烦地摆摆手:“醉金楼不问出处,来了之后就是重新开始,来选个名字。”说着拉杜若坐下,拿着花名牌给她看,上面写着芍药青莲等等花名,艳娘道:“我这儿还缺个牡丹,玫瑰也刚被人赎出去做妾了,我看你是当得起牡丹的。”
“我想叫荼蘼。”杜若眼神坚定,她在履行承诺。
“荼蘼,”艳娘饶有兴致地扫了杜若一眼,“这儿名儿新鲜,你倒是也有主意的。”
杜若怕她看出什么,深深低首,艳娘笑道:“既然你喜欢,那就叫荼蘼罢。屏风后面有澡盆,后厨有热水自己提,柜子里有贱价的衣服,妆台上也有贱价的脂粉和绢花,自己洗好了打扮好。午饭自己去厨房吃,去的晚了可没人给你留。下午拾掇好就来我这儿,可别来晚了。”艳娘说着就走了,杜若松了口气,先把手里的簪子自己贴身藏好了。
“荼蘼。”艳娘忽然又叫了一声。
“诶。”杜若忙探出脑袋答应着,艳娘见她如此适应自己的花名,满意地笑了笑。杜若看着艳娘妖娆上楼的身影,心里一颤,是啊从此再也没了杜家二小姐杜若,只有烟花女子,荼蘼。
另一边杜衡被如愿送入了长公主府中,临走时不忘嘱咐乳娘去求夏侯鸿飞给杜若赎身,乳娘答应着,却知道自己这次会听从她妹妹的安排。果然长公主高和铃看上了杜衡,管家说杜衡被人卖进来的,无依无靠,是最合适的人选。高和铃问杜衡名字,杜衡一字一句坚定道:“杜海棠。”
荼蘼去后厨领了一桶热水,提着刚出了后厨便提不动了,是啊,她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哪里做过这些事。可以后这些粗笨的工夫都得一样样自己来了,荼蘼把水搁在地上喘着粗气,伸手撩了撩额头的碎发,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桶柄用力往上抬,也不过走了两步又搁下了。
荼蘼正发愁呢,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拎起了她眼前的那桶热水,荼蘼吓了一跳,抬眼看着拎着水桶的人。这人眉清目秀,眼睛深邃,冬日里穿着单薄的长衫,却腰背挺直。他提起水桶丝毫不费力,大步朝前走着。
“这是我的。”荼蘼跟在这人后面,小声嘀咕着。
男子像是没听到一般,大步往前走,荼蘼不想与人争辩,却实在也舍不得那桶热水。谁知那男子走到荼蘼大开的房门前,就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已经钉上了一个木牌,上面用绿漆规规矩矩写着荼蘼二字,男子回首问了一句:“你住这儿?”
荼蘼愣了,点点头。
男子抬步就进了荼蘼的屋子,直接把热水替她倒进了浴盆中,荼蘼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帮自己。刚要开口道谢,男子径直道:“屋里没人就关好门,这里乱的很。”说完毫不停留拔腿就走。
荼蘼追出去,只见到远远的一个背影,只得喃喃说给自己听:“多谢。”
荼蘼关上门窗,拉好屏风,将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和要换上的新衣服都搭在屏风上,开始仔仔细细地清洗头发和身体。这里没有家里常用的花瓣和香珠,连澡盆都咯得人生疼,荼蘼却心平气和地适应着这一切,毕竟可能是自己日后的常态。
正揉着细嫩的膀子,忽然听到外面几个男人再说话,其中一个道:“你说这儿就住着那个新来的?”
另一个回答:“是啊,我瞅过一眼,魂儿都给勾没了。”
“能那么漂亮?我不信,肯定不如芍药姑娘好看。”
“我觉得比芍药姑娘还水灵。”外面听着又四五个小厮的模样,好像是在议论他。
“我看她去后厨拿热水了,这会儿肯定在洗澡呢,我们进去看看!”
这话让荼蘼一个哆嗦,蜷缩起身子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浑身发抖。在家里没有人敢这样无礼,可在这里没人会保护自己,即使他们闯进来自己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