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迩世觉得黄鹤宜那一巴掌打的不亏,明知道薛翰遣不是个省油的灯,还傻愣愣张着翅子扑上去,被燎的一根毛也不剩,活该挨揍。黄鹤宜平日里阴损归阴损,挖坑使绊穿小鞋,和薛翰遣比起来完全归属正常人。薛翰遣是画圈给人跳,猜度人心的妖孽。
趁薛翰遣倒茶的功夫,童迩世认真地归置两个人的问答,入圈寻解套,总得汲取点教训吧。薛翰遣采取也不是多么高明的套路,只不过是用一个看似需要辨别真假的圈,去套取真真切切的实话。如果被他的“真假”引导,顾头失尾,内心真实所想便暴露无余。最好的防范是两头兼顾,但是他问话节奏快,不容分心,要不就完全不接招,从一开始就否定他这个游戏。不,不可能,他不可以只有一种办法套话。
一只布着细密水珠,凹凸有致的玻璃瓶子贴上他的面颊,冷冰冰地激了他一下。“你要喝着好,我把那剩的几瓶都给你夺来带走。”童迩世叼着吸管,嘬了一口,小气泡携着不容置喙的冷冽冲击上颚,没尝出什么味,就冷飕飕地下了肚,齿间仅有点甜味残留,不如酒后味绵长、余香袅袅。
“也好,省得他不高兴。有什么喝头,哄孩子的玩意儿。”薛翰遣很洋范地耸耸肩:“开他一瓶尊尼获加咱们当水喝。”又扭身回头:“糕团还是西点?”
“翰遣兄,我不是来吃东西的。”童迩世提醒自己不要被牵着鼻子走,自己攒了那么多话要问,心里急啊。
“别着急啊,理出个条理,理出个轻重缓急再问出来。”薛翰遣留他一人在亭子里,阴凉处小风儿阵阵,被日头蒸蔫的叶子娑娑,一片被叫做“洋牡丹”的花开得有红似白,摇曳生姿。啜饮着冰凉的饮料,呼出一个小小的气嗝,童迩世才发觉自己能沉静下来了,能因风而起,随花叶摇摆。
“盛记西服店,他说你会告诉我。”童迩世接过冰块晃动的酒杯,直接发问。
薛翰遣热情得好似招待远方贵戚,各个种种摆了一桌,面对面坐了,指着一块堆满乳酪的蛋糕,远看好似劝食:“这是盛记西服店的一楼正门,”又点向旁边一盘缀着葡萄干的奶制品,“这是二楼”,手中的酒瓶放下,“这栋建筑的后部有个外楼梯。”一碟青绿糕团放到童迩世面前:“他从这个府邸侧门出来的。”
童迩世连连点头,还要做出推让一番的形状,不知哪个窗前壁后有眼睛盯着,就近捡了一颗青团慢慢咬吃。任由薛翰遣满桌指点,配合出一脸土包子进城的致趣满满。
“我负责策应你与他会面,所以比你我约定时间早到,在附近绕了一周,”伸手扶住酒瓶,“外楼梯已经被人盯住,我停车故意半堵给他提示。”
“他不是隐在二楼吗?”终于啃完青团。
又被塞了一块西制奶油蛋糕:“他从正门进来的!”
童迩世仰脸,一脸痴傻:“正门?他从一楼,从我身边上的二楼?”
“不然呢?我也不想和店家、伙计缠磨那么久。”薛翰遣示意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