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馄饨来咯!”二人话语间,小贩已端了馄饨进来,放在张自悦桌上。
张自悦夹起一个馄饨笑道:“你今儿的馄饨,不会又放了什么硌牙的东西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碗里有没有,公子还是小心点儿,慢慢尝,切莫心急囫囵吞枣。”
张自悦笑骂道:“你这滑头的店家,生怕人家不细细尝你的馄饨。”店家笑道:“尝出了味道,才会再买嘛。”
张自悦也不再搭理他,小心的咬开一个饺子,里面果然又有东西。他将饺子吐了出来,剥开饺子一看,却见里面放了一片用木片雕成的细小镖刀。张自悦双眉一皱,念起昨日铜钱,不禁想起惨死的义钱帮帮主莫誉,又想起身中剧毒惨死在蒙面人枪下的鬼面天王杜俏,心中暗叫不好!立时回首朝那小贩望去,只见他刚刚跨出门半步,张自悦登时拿起一支长筷,朝小贩后心掷去,长筷一脱手,他人也如脱弦羽箭般跟将出去。只见那小贩身子一斜,避过那筷子,双足一蹬施展轻功跃出门外。张自悦跟将出去,那人已在十丈之外,轻功着实了得。
张自悦喝道:“站住!我有话问你!”
小贩没有理他,发足急奔。二人一追一赶过得片刻,奔入一片树林。小贩这才停下,扶着树不住大喘气,道:“公……公子干嘛追我?”张自悦轻笑道:“阁下不用再装。难道不是你让我追你的吗?”小贩笑了笑,呼吸霎时和缓了,道:“张大侠,在下有礼了。”说时一揖。张自悦摇摇头笑道:“前辈不必如此。小辈久仰前辈大名,可惜一直未曾谋面。青面官人,黄前辈?”
小贩轻轻一小笑,捏住自己的脸,立时撕下一块面皮来,只见面皮下的一张脸坑坑洼洼没一处好,却是一麻子。
“阁下不是黄机?”
麻子笑了笑,道:“青面官人本就有千张面容,你怎知我不是黄机,又怎知我是黄机?”张自悦听后微微颔首,道:“阁下找我何事?”
那麻子笑道:“张自悦,你自认为这隆兴府中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张自悦左手悄悄地轻轻摸了下随身背着的油布包袱,笑道:“恐怕不过一两人。”
“不错,这也是为何世上没人见过你的刀的原因。阁下武功极高,所以我想请阁下帮个忙。”
“何事?”
“杀人!”麻子说时双目瞪如龙眼,嘴角似是列到耳根一般。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干着苦差。”他说时递出一张银票又道:“这是五百两的定金,事成之后最少还有五十两黄金相送。”张自悦摇头笑道:“不知阁下想让我杀的人是谁?值千两银子。”
麻子眼角抽了抽,嘴角一沉,道:“有两人……姜漆雨五十两,义好仁一百两。你只可杀其中一人。”
张自悦苦笑道:“我莫要被他们杀了,便是万幸了。”
“你答应了?”
“若是不答应又如何呢?”
“那么你现在就得死在这儿。”
“你有把握能杀得了我?”张自悦目中突现凶光,手里已捏了数根漆黑长针——漆泪针。
“你以为,我为何要将你带到这儿来。”他话说完,张自悦便听到林中传来许些“唦唦”脚步之声,听来林中竟藏了十余人。
张自悦收了长针,笑道:“晚辈答应便是。”话音刚落便闻林中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脚步声消逝,张自悦才接过麻子手中银票。他接过银票时突然欺身而上,一根长针轻触麻子喉头肌肤,麻子大吃一惊,不敢动弹。张自悦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知道,刚才树林里只有一个人,那些脚步不过是假象。”
“那你为何……”
“因为我料想那人就是黄机。就算是我,面对你们二人,也只有五分的把握,我从不喜欢冒险。”
张自悦说完便松了那麻子,缓缓走出了树林。空留麻子一人惊魂未定立在树旁,清风拂过,树叶颤了颤,他人亦随之颤了颤。
日照当头,隆兴府永和门外敲锣打鼓热闹非凡,无论何人经过都不禁要驻足看上一看。只见城门半里外,立了个台子。台子,铺红毯,挂红绸,右首立了面旗子上书“比武招亲”四个大字。台上放了两把太师椅,一把空着,另一把坐了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老者双目微眯,面挂喜色,手抬一碗淡茶,看上去甚是和蔼。他身旁还立了一位女子,女子楚腰纤纤,卫鬓如纱,手提两柄月牙刀亭亭玉立。
老汉笑道:“还有哪位官人愿意试试?小女自小习武,一心只想找个武功高强的英雄豪杰做丈夫,无论老少僧俗,只要打赢便可娶我女儿。”眼见台下已有数位精壮男子,要么断了手脚,要么点了穴道,个个痛苦不堪,在场众人也只能无奈看戏,又有何人敢上。
“哈,还说这隆兴府卧虎藏龙呢,看来也不过如此。”老人放下茶杯,拊掌一笑,正欲起身,突闻一人道:“老人家,莫要太瞧不起人了!”只见一道士,跳上台来,道:“无论僧俗?”
“无论僧俗。”
道士抽出长剑,立了个门户,道:“美人,小心了!”道士话音刚落,挺剑朝女子面门刺来。女子见状仰身举刀格下,同时左足朝道士小腹踢去。道士剑上借力,平俯跃起,长剑趁势压下。女子身子朝后一仰,将道士朝身后引去。道士一剑刺空,待要刺第二剑,女子的刀已朝他太阳穴削来。道士挡下一刀,第二刀紧随而至,朝他脖颈砍来,道士回剑已然不及,只好挥剑朝女子喉头刺去,这一招实乃围魏救赵的险招。可谁料到,女子也不撤刀,但闻“当!”的一声,另一柄刀已将长剑砍成两截,道士眼见性命不保,双目一闭只得等死。待他再睁眼时,女子已撤了刀,倒提月牙刀拱手道:“承让!”道士摇了摇头,将残剑还入鞘中,道:“多谢姑娘指教。”
道士还未下台,已有一年轻军官跃上台来,道:“姑娘与我打上一场如何?”
老汉忙道:“我乃草莽出生,如此门不当户不对。况且若是不小心伤了军爷,小人父女可吃罪不起啊。”那年轻人摆摆手道:“老人家无需多言,在下不会伤了你家姑娘。”他说完回首对女子道:“不知姑娘骑术如何?”话语间已有两名小卒牵来两匹骏马。女子飞身上马,退开数丈,道:“军爷,请吧。”
那军官跃上马,道:“请。”
二人各拿长棍作枪,军官一棍刺来,女子身子一斜将其挑开。二人你来我往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军官突然挥棍朝马的前踢扫去,女子连忙一勒缰绳,骏马一跃从男子顶上越过,女子趁机自肋下刺出一棍,军官连忙侧身避过。女子马儿落地,刚调转马头,只见眼前棍花点点,女子没法硬接,只好长棍一抛,翻身马肚下,避过这数棍,又转回马背,接过空中长棍,长棍一挥正打军官左肋。军官立棍来挡,奈何此女不知何来巨力,虎口一震,竟拿捏不住,长棍落地,肋间中棍,摔落马下。
观者们见状都不住喝彩,此时张自悦也已看了多时,见得此战如此精彩,也不禁拊掌。他识得此女,此女名叫芸赫,绰号无丈夫,此女每到一地必与父亲必摆擂台比武招亲,可惜多年来无人胜她,因此江湖人称无丈夫。
众人喝彩间,忽有一白面小生飘上台去道:“我来与娘子试试!”只见此人生的一张瓜子脸,眉如柳叶眸如凤,长的甚是清秀。张自悦一见此人不禁咦了一声。
“请!”白面小生刚说完请字,芸赫已然攻来,她素来最讨厌阴柔男子,一见到便恨不得在他们脸上打上三五拳才好。芸赫一拳朝小生面门打来,小生一避也是一拳。可他这一拳打的却不是芸赫,而是照着无人处空挥了一拳,动作与芸赫一模一样。芸赫紧接踢出一脚,小生避过也踢出一脚,二人亦未碰到对方,动作亦是一模一样。二人打了十余个回合,二人却像是照镜子般,芸赫仍未碰到对方分毫,观者无不嬉笑喝彩。小生一边打一边望着台下众人,面上笑嘻嘻的像个在嬉戏的孩子。突然他的目光看到了张自悦,二人四目相对,小生面上泛起许些红晕不禁痴了。芸赫此时已然气急败坏,并未注意到那小生发呆,一掌便小生胸口打去。小生回过神来,却已然来不及了,想要侧身来避,却还是被她打中肩头,整个人倒退数步,跌下台来。张自悦见状连忙一跃,抱住小生,二人一同摔倒在地。小生躺在他怀中怔了怔,立时将他推开,又在他耳畔低语道:“张自悦!今夜午时苏翁圃,我们新仇老账一块儿算!”他说完,站起身,回首道:“姑娘武功卓绝,在下输了!”旋即拍了拍身上灰尘,扬长而去。
张自悦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不禁翘了翘,直至那身影消失了,他仍然坐在那儿,淡淡的笑着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