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雁儿闭上眼大叫,一旁的阿芳吓了一跳,她愣住了不敢上前,只看着女孩急促的喘息着,嘴里喃喃自语:
“如果有神灵,他就是神灵。如果有恶魔,他就是恶魔。”
紫和殿,是大衍皇宫里一座礼宫,平时是不住人的,主要用来接待外宾和商议皇子公主婚嫁,把拒婚归来的绍灵公主安排在这里居住,皇后这可是明摆着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再加上白天屡屡送来的婚贴,一会是这个城主,一会是那个王子,康湾的脸都气白了,咬着嘴唇一个个全摔了出去,被调来临时伺候的宫女太监手忙脚乱的来回折腾,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谁也不乐意干,他们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去请议政王来,入夜能进宫的男人,往往都意味着皇权的眷顾,他们说的话,都是中听又中用的。然而等不来人,就又来了一纸婚贴。小太监颤缩缩的递到公主面前,在害怕也得把中宫的话回完:
“殿下...这可是门好婚事啊,娘娘说了,您只要肯嫁,多少仪仗都给你备下,虽然您是出过门的,可还当作头婚...”
“混账东西!”康湾抓起妆台上的粉盒就往他头上砸过去,起身踩着他的头,恶狠狠的瞪他,“轮得到你来嘲笑我!回去告诉那个老太婆,本公主的婚事不由得旁人插手,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多敷点珍珠粉,遮遮脸上的皱纹去!”
“何必如此气恼”说这话门外进来一个男子,眉角上斜一双鹰眼,羽扇纶巾倒是风流倜傥,议政王阙茂,是先帝的十四世系外孙,算起来也能让康湾叫一声表哥,外系亲戚是很难干预朝政的,然而你听他的封号便可知他的权柄之高,也难怪,他这个人行事果断有头脑,上能慰主下能慑众,不出几年朝中局势尽在掌握,宫内也不避讳,常常走动,倒成了宫女钦慕的大红人。
康湾挪开脚,小太监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她坐下来脸上还有一丝愠气。
“老东西,成天与我作对,不过是个肚子争气的下种人,一朝得意就想踩到主子头上!”
“她折腾你还不是为了把你跟德妃拆开,”阙茂笑了笑,挽袖走到她身边,“你圣宠尤握,德妃又有幼子,你们两个在一起姐妹快活,可曾看到皇后娘娘的脸色跟乌云一般黑呢。”
康湾一想起就来气一拍桌子怒道:“三言两语就想把我再嫁出去,她这是在卖牲口么?我堂堂一个嫡系长公主,居然要配给六旬老头,什么城主亲王,她这分明是故意羞辱我!”
“这你倒不用担心,你不必再嫁了,你那个夫君回来了。”阙茂把玩起桌上的簪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说那个死鬼?他要回来索命吗?先索了那个老太婆去!”康湾一翻白眼夺了簪子去,只当是个笑话。阙茂的脸色却认真起来,靠着桌子低头看着她:
“我说真的,你那个死鬼夫君,今天进宫了,现在正在八宝殿跟皇上议事呢。”
“什么?”康湾的脸色大变,一脸质疑的瞪他,“你胡说什么呢!”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这些日子为了掩饰你杀夫我花了多少精力疏通,原来他没死啊。”
绍灵公主砰的站了起来,愣了半晌,嘴里嘟囔着:“不可能!我一刀劈下去他的头就掉了,怎么死而复生?不可能!”
“我可是亲眼看见他进的八宝殿。”阙茂靠近她低声说道。一句话像是冰锥一下子刺进她的心里,来不及思考她立即向门外走去。阙茂一把拦住她,在她耳边喝道:
“你杀夫斩首的事情皇上可不知道,他现在还以为是新郎悔婚出逃了,你此刻去对质,可别漏了馅儿。”
康湾一路神情紧张,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可能,想起新婚当日那个少年在自己面前恳请退婚的样子仿佛依稀在眼前,一个堂堂公主被丈夫新婚初夜退婚?他凭什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自以为长得好看还要做情痴,痴的还是亲嫂子!虽然事后想起总觉得种种不对,那时候自己确实一时恼火拔剑斩下了少年的头。他沈家的恩怨与我又有何干呢,要怪就怪他蠢,中了自己大哥的奸计,白白送了性命,我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想着想着就来到了八宝殿的内道长廊,烛灯下,隐隐看到远处有一男子从偏殿撤了出来,他行了个礼,转身向这边走过来。那黑影身形纤细瘦长,长发半梳及腰在风中轻轻舞动,他脚步轻盈听不到动静,优雅的姿态可以看出是个贵公子的模样。康湾怔住了,停在半道上一动不动,脑子里嗡嗡的只有三个字在循环:不可能。随着人影渐近,烛光渐渐照出了他的脸,那少年神色温和平静,低着眉一路悠然走到她身边,在她旁边停下,行了个士大夫的礼,却没有抬眼看她,直起身与她擦肩而过,只留下那公主一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