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然后我们发现梦境世界的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虚幻的不可逆性，所有的东西都是以你为基础延伸的，因此只要你情绪不好的时候，很容易出现梦境世界的大规模损毁情况，这种不可控的情况让我们非常懊恼，那时你已经吵着要上去，我们只能连哄带骗的安抚你，梦境世界才稍稍平静了些。”

袁道成有些不敢看向天明，怕这小子生气一巴掌把他两拍碎咯，但向天明像是没听见，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袁道成也是一根筋，他也很想将自己的药酒成果述说出来，哪怕是惹向天明不高兴，于是他继续说道。

“我和阿特想着能不能把你从你自己的梦境世界中剥离出来，以此让那个世界更加的富有独立性，更好的作为规范研究场所进行研究。”

“怎么做的？”向天明自己都开始好奇起来。

“这里不得不说阿特有时候确实像个天才了，他想既然意识是一种属于电波的存在，那是否可以将你脑子中的电波引导出来，抛弃大脑这种实体玩意儿。”袁道成让当事人奥斯特接着说。

“啊啊，于是我参照你意识电波的参数，设计了一个密闭的电场，也可以说是光场，一种呈现蓝色的‘场’，我们用了一些手段，将你的脑子中海量的意识波引入‘蓝场’之中，虽然当时也出现过危险的情况，但最后竟然真的成功了，那时候我们才发现，意识其实压根就不需要脑子这种玩意儿来束缚。”奥斯特嘿嘿笑道，一口酒灌进肚子之中，火红的气息蔓延到耳根。

“所以说，当你的意识脱离大脑这个物质化的存在之后，你好像就忘了自己是来做实验的，竟然然安安心心的在那个梦中世界生活了下去，神奇，太神奇了，我们剥离了你的物质大脑，没想到将你对这边世界的存在属性都抹除了，这时我们就明白，这个世界对你自己来说已经不能算是梦境了，这是你从新开始生活的地方。”袁道成补充道，但接下来的话才是他最想说的。

“但有个新情况，新世界的形成之后，你忘掉了外面的事，同时也忘掉了要不断下沉的想法，也是从这个节点开始，我和奥斯特也算是长时间都住了进来，就是为了帮助你进入下一层。”

“我是怎么进入下一层的？”向天明疑惑道。

“那当然是你不断的进入你自己的意识之中，跟俄罗斯套娃一样。”奥斯特直白的说道，让向天明有些错愕，自己进入自己的意识。

“蓝波出现了？”向天明瞬间反应过来。

“诶，真聪明，是的，经过我和奥斯特对‘场’的不断加热，你的这片世界之中，开始显现出意识的基本结构，那就是蓝波，美妙至极。”袁道成还深刻的记得当时他看到蓝波时呆若木鸡的样子。

“那可真是谢谢你们，让我变得如此聪慧。”向天明吐槽道。

袁道成与奥斯特闻言一个喝茶、一个喝酒，眼神看向黑暗深处，明显十分心虚。

“哼哼，具体是怎么进的，和这些体环有什么关系？”向天明问道了关键点上，让袁道成与奥斯特都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向天明冷眉冷眼的盯着二人。

“倒也不是不敢承认，就是后来的每一次进入下一层，都会费很大的劲儿，首先是你的意识出现了对进入下一层的排斥反应，其次是……嗯，就先暂定统称你所有的意识世界都是五方世界吧，五方世界中的灵，开始边的具备独立性和特殊性，这是最让我和阿特心惊的地方。”袁道成紧锁眉头，就连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一个非常主观的世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极其客观的变化。

“也正是出现这种变化之后，我和阿特才真正开始实质性退出你的意识之中，几乎不干预你世界的演变，因为我们担心是我们的一些举动引导，导致五方世界中的灵开始具备思辨能力，开始对周边的事物产生好奇，并开始去探索的身边的环境。”

“事物的变化总是超出人们的意外，你们太小看自己的实验了，也太小看所有与人相关联的东西。”

经历过太多蓝波世界的向天明心中很清楚，每一个蓝波波段中的灵都对世界有着最美好的憧憬，也有着非常深刻的厌恶，但更多的灵对他们某一刻的经历具有强烈念想，以至于哪怕身死，那份难忘的经历也无法消亡，一直常存在世界之中。

“我们没有丝毫的小看，相反，我和老袁非常重视和警示这种情况，甚至对你，我们都开始了放任不管，虽然为了确保整个世界的稳定性和不偏移，我们向装你意识的‘场’中灌注了两种事物，以防止实验的失控。”奥斯特握着酒碗，眼睛看着碗中的酒，一点点的回忆道。

“两种事物，黒液和紫波？”向天明心中猜到了什么，这也是教主一直在利用和对抗的东西，他一直在寻求摆脱这两种东西的办法。

“是的，准确来说叫碰撞调和剂和终端冻液。”奥斯特用手在向天明面前晃过，一道画面朝向天明展示。

似乎是一个蓝蓝的池水之中，曼妙的紫色波纹在在“水池”中徜徉，向天明能看到的只有这两样东西还有一个装他意识的像是水晶盒子一样的玩意儿，这让他啊瞬间想起自己做梦差点出不去的地方。

“这就是我的意识？怎么看不到有神特殊的。”向天明定睛端详了半天说道。

“意识咋能看到嘛，要通过仪器的过滤，和同样是意识的接触才能感知，不然他就像是空气中中的气，真空中的空一样，就像这样。”袁道成比划着，希望表达的更直观一些。

“所以你们的意识主体和我的在一起？”向天明诧异道。

“那可不敢，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们不就也成实验对象了吗，那样对单个体的研究会不严谨，我两只是挨着你，用隔膜，避免直接的接触。”奥斯特摆摆手道。

“你们可真是小心谨慎。”向天明嘲讽道。

“反正到了五十多层之后，有一段时间似乎是你还在摸索，进入下一层的时间比较慢，但还能接受，至少没有停滞不前，可让我当时很不明白、很想去探究的是，为什么从九十九层开始，你下沉骤然提速，甚至一度让我和阿特有些心慌，想着要不要观测一下情况。”袁道成讲到这儿看着向天明，希望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你先别提问，回答我的问题，教主那时究竟是怎么进入下一层的？”向天明需要弄明白这一点。

“额……好吧……”袁道成和奥斯特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后说道。

“你每一次下沉，都是靠的进入自己的蓝波，但你只有一个，你自己的意识，又无法重复的钻自己不是，于是当时的你选择了一个非常笨且让人心寒的方式——那便是不断杀死灵，而后一个一个的进入他们的世界，在他们的世界找寻关于你的记忆，从他们的记忆之中，进入你的世界。”

“这样比喻吧，就是他们在你的世界之中，但你同样可以进入他们的意识世界之中，因为他们已经具备特殊性和独立性，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关于你的记忆，相反，几乎没有多少人有你这么个小人物的记忆，所以……”奥斯特顿了一下。

“所以那是的我每一次下沉，都是几乎将灵屠灭之后才能找到通道？”向天明眼神有些暗淡。

“呃……是这样，不过你也别有负担，这些灵本身就是你身体之中的一部分，你毁灭他们，就像是在挤痘痘一样，不用太在意。”奥斯特劝慰道，担心这小子万一精神失常就傻了。

“呵呵呵，谢谢你的安慰。”向天明没好气道，他自己可没这两老头子这么冷血，当然他也知道这并非老头子冷血，因为立场不同，角度不同，自然认知就会不同，所以现在他并没有去指责他两。

“好吧，下沉我知道了，那么，体环又是怎么回事？”向天明取出一个像玉石手环的东西拿在手上把玩道。

“这玩意儿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注意，想着只要你进入下一层就行了，后来我和老袁发现不对，实验的过程和小结还是得保存才行，万一还有新的研究价值，但我们又不好直接插手，于是就用了些办法，让你自己去储存每一个世界了，多用用紫波还是很好的。”奥斯特指了指自己泛紫的眼珠。

“我才不用，不过你们尽然能影响我的个人的思想和行动？”向天明有些惊异，也有些后怕，他很难想象教主究竟经历了什么。

“是的，因为我们的意志本就和你爱的很近，我们只需要暗示和引导，你就会以为那是你本身的想法，总而言之，你的思想偶尔也可能不是你的思想，你的选择，偶尔也是我们想让你做出的选择，当然，你做出的所有事都是你自己的抉择……”袁道成出口道，陈述性的语气让向天明想要打他。

“放屁！”向天明不信道。

“真的，我们在那时只是偶尔引导你经历的过程，但最后真正的抉择还是你。”袁道成摆摆手，甩锅道。

“那你们不干预个屁，随时插手还这么理直气壮。”向天明起身在黑暗的空间中慢慢走动，活动活动筋骨。

“哎呀，那时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总担心你会出问题，时不时忍不住要来看看，现在发现，我们就该一直盯着你，这一点阿特的意见是对的，哎。”

袁道成有些懊恼，他方才趁奥斯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尝试直接动手用紫波将向天明紧固，但无论他怎么做，眼中的紫波都像是一潭死水，生不起一点波澜。

“呵呵，你液别试了，没用的，你以为教主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准备吗，如今的局面，你们真以为的是偶然吗，作为研究者的你们，肯定不相信什么偶然，当然，这也不是偶然，你们先在可以先听我说了。”

向天明开心的说着，眼角却有些湿润，这是激动和自由，一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自由，不用再顾忌什么的快感。

“你们肯定很好奇教主九十九层之后为什么会让你们少操那么多心，因为在九十九层，他便已经遇到了现在的情况，他找不到他自己了，哪怕是屠掉所有人，他也找不到任何人的记忆中有他的存在，你们肯定不知道吧。呵呵。”

向天明能够感受到教主当时的绝望，他已经亲手杀死了神多人了，他只想快点结束这种状态，他想要快些、再快些，他已经快疯了，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杀的人是虚幻的，但那些人死前的表现实在是太……

而就在那时，他遇到了一个他生命之中最珍贵的人，姜乐乐……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乐乐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生活，他总感觉世界之中总是到处都是幻觉，都是假的，他像是一只鬼，一心想要逃出这个世界，以至于他时常疏远姜乐乐，因为他不想和任何一个人产生交集，虚幻的泡影远比真实伤害更加让人害怕……

“我们确实不知道这种情况，当时九十九层的时候好像是有些慢，也发生了而一些变化，是不是阿特？”袁道成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世界已经过去太久了，只还剩下些依稀的记忆。

“你问我呀，那我肯定在不知道啊，哈哈。”奥斯特一拍大腿，说的干脆。

“喝喝喝，喝死你。”袁道成无语。

“当时的变化大着呢，是不是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长庆市？”向天明想着四周都还是山的长庆，绿水青山，真是一个宜居城市呀。

“啊！对对对，那时候长庆市政府竟然开始高效运转起来了，城市建设速度非常快，几乎一天一个样，林山好像也是在那时发展起来的。”奥斯特猛然想到，似乎是酒精刺激到了他的大脑，记忆越发的清晰。

“是的，教主也是在那时成立的纯粹理性外教，准确来说并不是他创建的，是他救的人，一起为他成立的，虽然这个教派后面性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至少建立的初衷是好的，那是一段他最幸福的时光，因为从苦难和痛苦之中出来，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得以进入下一个层次。”向天明像是在回忆自己的事情，亲身经历般的述说道。

向天明每一次见到的教主，几乎全是九十九层中的他，因为这一层中有太多的人，是跟随他从九十九层到达的，虽然那些人并不见得是真的，但至少对于教主来说，他们无比的真实，他的经历，他们的经历，已经毫无差别的融合在了一起。

九十九层，是教主的一次质的转变，也是他谋求改变的初始、开端，他带着乐乐的遗愿，和对手中鲜血的忏悔，开始了他的谋划……

直到这一层……神奇的一百三十七层。

“好吧，所以你后边将紫波从你体内驱逐了出去？”袁道成非常疑惑，紫波这种存在，向天明按理说是不可能做到的。

“嘿嘿，你们猜。”向天明并不想将太多事告诉这两人，他两破坏教主的身体才该被收拾。

“不说就算了。”袁道成假装不在意的将头侧向一边。

“天明，上去吧。”袁道成表情沉重的劝道，奥斯特在一边目光闪烁的灌下一碗酒。

“为什么？”向天明扬起下巴道。

“因为人类的存亡需要你！”袁道成通插着向天明的神色。

但这一次还不等向天明说话，奥斯特反而忍不住了。

“老袁，算了吧，他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你闭嘴！”袁道成咬牙道，他说什么也要将面前的人弄回去。

“好了，我是一个人，不是任人摆布的傻子，我上去与否，并不需要你们来劝。”向天明冷淡的说道，袁道成心中所想的，他大致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让他放弃这边，想让他死倒是不至于。

“那你想下去？那这一次我们陪你一起下去如何？”奥斯特倒是兴致满满。

“你就算了，好好回去喝酒吧。”向天明好不客气道。

“呃……好吧，那你自己小心……”奥斯特倒是爽快，只有袁道成还想东想西，他确实不想让向天明一个人下去。

在他的猜测之中，向天明一个人下去，极有可能不是什么新生，而是彻底的死亡……

他，并不想向天明死去，于公于私都是如此，所以他们才会帮助向天明做了许多偶然之间的选择。

“二位，真相应该让更多人知道，而不是你我，未来应当让更多人抉择，而不是你我，生死应当让他们自己决定，而不是你我！！”向天明压低嗓子深沉的说道，让对面的二位一时间无话可说。

“你！”袁道成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伸出的手微微颤抖，腹中的话就像是鱼刺，如鲠在喉。

“好……你自己保重吧，记得回来看看……”奥斯特端起酒杯洒脱道，袁道成见状，深深地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茶碗儿。

“咋啦？散货酒？”向天明笑笑，拿出一个杯子与两人的轻轻碰了碰，一饮而尽，随后大手一挥，宛若扔掉过往，袁道成和奥斯特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五方世界没有马鸣，但却有人声……那是向天明自己呼吸声。

教主用不知多久的时间缔造的国度，足够向天明在里面存活了，他将长庆市真正的从他自己的意识之中分割了出来，成为了一块飘散在不知何处的地带，所有人、灵都能够在其中生存，都能够摆脱教主。

而教主也摆脱了他自己的束缚，安然的死去……

此时站在电梯边上的向天明处于高空之中，一根黑色的粗壮铁链将电梯挂在中间，他将红球掏出，顺手扔到了圣灯电视塔之上，慢慢的与那颗老破的红球融合，所有的意志波开始像蝌蚪般分散各处，执行着他最后的意志使命。

“你让我别上来，我听你的，但我要下去，你就别管了，大家都很好，将来有一天你回来了，希望你还能记得有我这个向天明……”向天明转过身来看着两个重叠融合的世界，带到融合完毕之后，便是大家伙儿新生活的开始……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你想让我代替你，但我代替不了你，自己回来处理后事，我可还有事儿，哈哈哈……”向天明笑声戛然而止，回过头，按开电梯，面色平静的毅然决然，他按下了一百三十八层的按钮，腥红一片……

138……像是宇宙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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