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也道:“其实,真有些舍不得阿九。”
贾容笑:“兴许离开比留下好。”
离开建平侯府,又有面具遮盖,便无人知晓他是自怀城而来,此事本就是阿九心上的伤疤,想从头开始也不为过。
踏雪和豆子心知肚明,便都未吱声。
缄默间,听前苑有人叫门:“建平侯可在?”
踏雪拎了裙摆去前苑,开门便见余国公府的二公子,余望。
“余二公子。”踏雪福了福身。
余望笑眯眯道:“我今日有事往这边来,办完事正好回程经过这里,便让马车停在一边,过来看看盛明远,他可方便?”
踏雪笑:“自然方便,侯爷日日闲着,都快闲出旁的病来了,巴不得余二公子来呢,余二公子请!”
余望在京中素来好名声,俗称烂好人。
除了喜欢组局,便是对人和善。
他早来就来苑中看过侯爷两次,踏雪对他印象极好。
余望正好问:“夫人可有回京?”
踏雪意外,不知他为何提起夫人。
余望才觉方才似是唐突了,又道:“哦,是这样的,我几日前正好有事去了趟壶镇,壶镇地方不大,离京中也不远。我倒像是在壶镇见到一人,同嫂夫人很像,可当时离得太远了,我唤了一声”嫂夫人”,对方像是没听见也没有应,我正想跟上去打个招呼吧,接过刚好被一辆马车给拦住了,等马车过去,人都寻不到了,便想问问嫂夫人是否有回京,我早前在壶镇是否看错了……”
为了避免踏雪将他误认为登徒子,余望解释得清清楚楚。
踏雪一脸错愕。
壶镇比冠城京中还近,也就三两日脚程。
壶镇是个小镇,夫人在壶镇做什么?
况且,既在壶镇,便离京中很近,如何又要修一封要晚些再回京?
踏雪思绪都不知飘到了何处……
“踏雪姑娘?”余望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歉意道:“方才走神了,想起大夫嘱咐要给侯爷炖得筒骨汤还在厨房里,怕是要煮干了……”
“哟。”余望惊异,“那你赶紧去,这苑中我也来过三两回了,还是能寻到地方的。”
要不怎么都说余望人和善呢!
她先前不过是敷衍之词罢了,他不仅当真,还真怕耽误了她的事。
踏雪不拂了他的好意,“那对不住余二公子,稍后来给您奉茶。”而后便又福了福身,转身往后苑走去。
再回首,见余望是往侯爷那屋去的,踏雪才驻足。
早前她便听侯爷说起过余望此人。
京中都道余国公府的二公子余望本人极好相与,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他对人的印象极其深刻,就似是夫人看账目过目不忘一般,余望见过并招呼过的人,也似夫人看账目一般,一遍便能记在他脑海,日后再见到时,旁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却还可以清清楚楚唤出对方的名字,任何人都会觉得这余二公子果真重视自己,这便极其招人喜欢了。
故而,余二公子认人的功夫比常人厉害得多,再加上夫人又不是放在人海里就泯然众人的一类,余二公子都能在当街开口唤“嫂夫人”了,换了旁人还好,余二公子又岂会看错?
可夫人,在壶镇做什么呢?
夫人的心思,她惯来猜不透。
但有一条能肯定的是,壶镇不过是个小镇,壶镇的生意哪里用得着夫人过目?夫人若在壶镇,一定不是因为洛家的生意。
初夏是夫人最信任的人。
夫人在壶镇,初夏是否也在壶镇?
踏雪抬头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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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镇。
“老翁,您可还记得邻街的刘家?”青石板路上,洛青婉半蹲下身子来。
木椅上坐着的老翁,至少年过七旬。年过七旬古来稀,杜澈半拢了眉头,这样大的年纪还能记得清?
老翁本来一直眯着眼,听到她的声音才微微睁了睁:“之前搬走的那个?”
杜澈早前半拢的眉头忽得一刻舒展开来。
“您记得?”洛青婉意外。一连寻了许多日,终于有一丝西翼。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整个人的声音都仿佛懒洋洋一般,在洛青婉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坐起身来,看了看杜澈,又看了看洛青婉身后的初夏,慢吞吞道:“这也真是奇了,啊,年年都有人来问起刘家,还年年来的人都不一样,看来这刘家可不得了,怎么我这老头子就不怎么记得这刘家有什么出众呢?”
洛青婉和杜澈面面相觑。
年年都有人来问刘家?
难道,不止云净?
这其中,似是又旁生枝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