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不得录用太医院,便等于将他推向了思路。
他就像攀上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给师父作揖。
但师父亦有师父难处,是啊,师父只是他的师父,又不是他的亲人,能维护他到哪一步?
没有将他轰出去,让他继续留在府中,有个遮掩之处已是万幸。被御医哄出府去的人,便等于背了一身污名,有这身污名在,他休想任何地方行医或做学徒。
师父不轰他走,他只能留在府中继续做药童。
可能永远都只能做药童。
将军府不过一句话,就断了他所有的路。
他恨死了将军府的人。
他们轻易就葬送了他的未来。
为何他想出人头地就这么难!
为什么!
就因为他是个孤儿?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得恨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生他出来做什么?
被人肆意践踏的吗?
他不认命,也不想认命。
终有一日,他要将他所受的一切都讨回来!
端木西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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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折回的时候,后苑厨房已经没人了。
等到回前苑,徐伯说,先前见着端木西背着药箱走了,沉着头说是还要去别处,不作耽误了,明日再来。
踏雪想起苑中那道小小的身影,前几日分明还意气风发,说等出师后要去太医院云云。她还曾笑话他,你就心头美着吧。
不想今日,就见端木西这幅模样。
其实端木西性子不见得多好,也不大喜欢同人亲近,只是这年纪,总让人想起元宝少爷,难免心中对比。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端木西是李御医收养的孤儿,能活下来就已属不易。
李御医肯照顾他,倾囊相授医术于他,已是幸事。
所谓际遇不同,便截然不同。
果真是没错的。
踏雪微微叹气。
等到踏雪转身,身后却又有人敲门。
踏雪应门,开门却见是顾云正。
“顾公子好。”踏雪巡礼问候。
“你家侯爷在吗?”顾云正素来温文尔雅,同人说话也是如沐春风。
“在哪,顾公子请。”踏雪侧身让开。
真是奇了,国公府的小姐好容易不怎么来了,这国公府的公子又来了。
不过顾云正并不惹人厌,又是独来独往,身边没有朴瑶那等自恃清高的丫鬟,踏雪还是愿意招呼他的。
“盛明远的腿伤恢复得可好?”顾云正自正月底外出,已有一段时日未见,这一路便才问起。
踏雪应道:“李御医说恢复得极好,兴许再过一月便能如正常人一般下地了,只是马球之类的,怕是还要再等上一两个月。”
“这么快?”顾云正也未想到,伤筋动骨一百日,他还以为要四五月去了。
踏雪便莞尔:“李御医说了,我们家侯爷属于野蛮生长型,换了旁人,至少还得一月。”
自然是打趣话,顾云正笑不可抑。
言辞间,已从前苑到了屋中。
踏雪敲了敲门:“侯爷,顾公子来看您了。”
盛明远的声音温和:“嗯,进来吧。”
踏雪推开屋门,让顾云正先入门,再折回去泡茶。
盛明远并未躺在床榻上,而是在凳子上随意翻着些帖子。
“你这都能下地了?”顾云正罕见。
他念叨:“都能下地许久了,是你一直没来看我罢了。”
顾云正轻咳,移了话题:“怎么没见嫂夫人?”
“丫头外出了,要下月初回来,洛家的事情多,总不能让她同我一直呆在京中。”盛明远不以为然。
寒暄功夫,踏雪已端了茶盏来,而后才退出去。
等踏雪退出,顾云正才回归了正题:“你见过叶秋平了?”
盛明远放下手中册子,颔首:“见过了,他就住在我这里,借着回来要军饷的幌子,给君上交个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君上的安排。”
顾云正未曾料道:“这么快?”
盛明远恼火:“他都将我的血榨干了,再不快些,我丰州都要活不起了……”
顾云正好气好笑:“你不还有你家丫头?”
盛明远瞪他一眼,似是告诫:“不想将她和洛家牵涉在其中,等君上顺利亲政,我自会一五一十同丫头说清楚。”
顾云正环顾四周,悄声道:“对了,盛明远,你可知道君上在让喻夕查洛青婉?”
盛明远不禁怔住:“查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