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不便去送,二月十四,两人便背着李御医的,偷偷喝了大半夜的酒。
她一个丫鬟婢子,不好拦,也拦不住。
贾容只道了声,无事,他看着侯爷便好。
此去一别,叶将军便要回西北,见上一面都难。
踏雪倒也看不懂这其间友谊了。
遂也唯有宽心。
……
其实叶将军这头倒也还好。
踏雪唯独恼的是国公府的这位顾小姐。
似是知晓夫人离京了,三天两头就往苑中来,美其名曰建平侯夫人不在,她应当多来照看才是,踏雪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有时就在苑中同侯爷下棋,一下便是半日,踏雪茶都懒得去添一杯。
有一日,她便也听顾寒之同侯爷道起:“这洛家的婢女似是没个规矩,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也没给过好脸色。”
饶是心中有数,也没想过顾寒之会在侯爷面前提前。
结果盛明远却笑:“丫头平日里惯着她,你别忘心里去,其实踏雪性子挺好,这些日子也都是她在照顾,我也得看他脸色。”
“丫头”这亲密字眼一出,顾寒之先前还好好的脸色都变了。
再到后半截“我也得看她脸色”,顾寒之的脸色便是挂不住了。
踏雪捂嘴偷笑。
看她脸色不就是看夫人脸色吗?
侯爷这是变相同顾寒之说,他心中念着夫人。
自此之后,顾寒之便是真的鲜有来苑中了。
顾寒之是定国公的孙女。
定国公是侯爷的恩师,顾公子又同侯爷是至交,有这层关系在,侯爷是不好直接拂了顾寒之颜面,让她勿来,这若有似无的几句,才叫人戳心。
便是后来,仍不免打发朴瑶来苑中探虚实,却也不如本尊来碍眼了。
适日,踏雪端药给盛明远。
盛明远接过,一脸酸溜溜语气道:“踏雪姑娘如此可满意了?这几日都对本侯横眉冷对,生怕你在药中下毒。”
他心中其实比谁都清楚!
踏雪心中偷笑,面上却故作恶狠狠瞪眼:“奴婢是想下毒来着,可哪敢呀?夫人回来还不得抽了奴婢的筋,扒了奴婢的皮?”
盛明远轻哼,想要下床起身。
踏雪赶紧上前,扶他下床。
盛明远笑道:“夫人还有半月就回来了吧。”
踏雪揶揄:“侯爷这是日日数着指头过日子呀。”
盛明远好气好笑:“是是是,我这腿要好了,都能撵着夫人去。”
“奴婢信。”踏雪一语怼死。
盛明远语塞。
等到苑中,才晓这二月春风似剪刀果真是不假。
“侯爷可要在苑中坐坐?”
盛明远颔首。
“那奴婢去端些水来。”踏雪福了福身。
盛明远在用药,茶改药性,这平日里也只能喝些白水。
盛明远不在,盛明远尝试着自己起身,随意走动。
虽然有些吃力,却还是明显比早前好了许多。
看来杜澈说得不假,应当两月多便可恢复了。
他不过在苑中走了几步,苑门口有人敲门,徐伯应门,盛明远顺势望去,一个小小的个头,背着药箱,低头来了苑中。
这不是端木西吗?
盛明远纳闷:“怎么李御医没同你一道来?他就这么糊弄我,让你出师了?”
他分明打趣。
端木西抬头,眼中却是红的,哽咽道:“我来给侯爷煎药。”
煎药?盛明远敛了笑意,早前听踏雪说他不是已经可以同李御医一道外出出诊,不用做煎药这等低等活计了吗?
端木西似是不想多讲,伸手扶了扶药箱,就往后苑厨房去。
“等等。”盛明远唤住他。
端木西转手,朝他鞠躬:“侯爷有何吩咐?”
他离端木西尚远,徐伯却在近处,盛明远朝徐伯道:“徐伯,你掀起他衣袖给我看。”
端木西惊,目光厌恶得看向他。
他先前若是没有看错,端木西扶药箱的时候,手臂上分明有暗红色的伤痕。
徐伯照做,只是方才徐伯手都抖了抖:“孩子,这是谁做的?”
胳膊上似是全是戒尺打出的痕迹,碰一碰,端木西都觉得疼。
徐伯赶紧看另一只手,竟也是的!
“这!”徐伯都觉心惊。
端木西眼泪都包在眼里。
“谁做的?”盛明远自然不信是李御医,可端木西尚幼,这伤痕简直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