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这缕阳光被旁人采撷。

他却仍旧趋之若鹜，她一句话，他便赶到京中。

她一个眼神，他便知轻重。

这束光，原本是属于他的。

从未淡去，却是照亮了旁人的星空。

……

快至晌午，苑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杜大夫！杜大夫！”

杜澈应门，他认得踏雪的声音。

打开门栓，果真见到一脸焦急模样的踏雪，不待他开口，踏雪满眼期许：“杜大夫，夫人可是在你这里？”

果真是来寻洛青婉的。

杜澈颔首：“在。”

踏雪心头才如释重负。

夫人昨日晌午出门的，说随意走走，也没带贾容和豆子，身边也没有旁人跟着，可是直到夜间，夫人都未回来！

侯爷着急，但昨夜雨势湍急，上哪里寻人去？多亏徐伯宽慰道，东家时常出入京中，对京中怕是比侯府各位熟悉得多，眼下定是被大雨困住了，又一时无法送信来，不如等明日天晴看看，若是东家还未回来，再让人去京中四处寻找也不迟。

昨夜倾盆大雨，莫说人打伞，便是连马出去都会被浇得晕头转向。

徐伯的一袭话，才好似一颗定心丸。

可待破晓，雨势减缓，待得天明时，便才彻底放了晴，还是未见夫人身影。

侯爷焦急。

清晨一过，苑中的人便四处去寻夫人去了。

夫人昨日是说去洛家的铺子里随意看看，他们便沿着洛家在京中的产业问，京中洛家的产业不少，光打听就足足花费了许多久的时间。

等打听到城东的铺子，才有人说昨日确实见过东家，东家来过。

这才寻得蛛丝马迹。

夫人来了城东，将几个铺子说的时辰串在一起，便大致得出一条路径。

城东小苑？

踏雪心中豁然开朗，城东小苑，夫人应当是去城东小苑避雨去了？

她早前怎么没想到！

一心往洛家的铺子里寻，结果忘了杜澈还借住在城东小苑里，若是当时雨势湍急，夫人应当会寻城东小苑暂避。城东小苑早前是云净，初夏和杜澈几人在，他们前几日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云净和初夏，邻里道杜澈外出了。

可即便如此，夫人应当会往此处来。

她心中祈祷。

希望夫人就在城东小苑这里。

等见到应门的是杜澈，杜澈又清晰得应了声“在”，踏雪心中的石头才似放下。虽然早前有徐伯的宽慰在，可她心中也是担心的。这些日子京中哪里太平，又是大理寺劫狱，又是丽湖白塔北舆的时辰遇害，这京中人心惶惶，夫人一个女子，初夏又没跟在身边，踏雪心头是一百个安心不下！

这一路，她的心都是悬着的！

后悔着昨日夫人说要自己出去走走，她怎么便没有坚持的？！

踏雪内疚。

杜澈的这个“在”字，才是她心中的定心丸。

踏雪的庆幸都写在脸上，就差劫后余生这般程度了。

杜澈心底澄澈。

她要去看洛青婉，杜澈拦下。

“她昨日淋了些雨，有些染风寒的迹象。半夜喝了些姜茶才睡下，眼下还未醒，暂勿打扰得好。”若非他开口，踏雪并不好糊弄。

但洛青婉没醒是真，只是屋中还有明月九在，依照昨夜洛青婉所说，踏雪虽然跟着她，也知晓云净，初夏两人，却北舆之事却不知情。此次去丽湖白塔见韦式函，踏雪也丝毫不知晓。

明月九在丽湖白塔受得伤，眼下重伤未醒。

多一人知晓，便多生一处是非。

他只能将踏雪挡下。

换成旁人，踏雪还兴许真的疑心了。

但杜大夫已是熟识，杜大夫同夫人亲厚却又之礼，不会行非分举动，踏雪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口中所说夫人淋了雨，有染风寒的迹象，才喝了姜茶睡下，言外之意是等夫人醒了再说，既然知晓在他这里安全，也不急于一时。

踏雪会意。

夫人在杜大夫这里便好，苑中侯爷还在等消息，她又是只身前来，既然夫人还睡着，她应当先回苑中给侯爷回个话，也好让侯爷安心。

“那……杜大夫，我先行同侯爷回话，稍后夫人醒了，您转告夫人一声，侯爷担心，请她快些回来。”

杜澈点头。

得了杜澈的应，踏雪心中踏实，便也不耽误了，就往西南苑落折回。

杜澈才将关上房门，便听身后脚步声。

“方才是谁？”洛青婉正从苑中踱步而来。

“是踏雪。”他也不瞒她：“你一夜未归，建平侯正四处寻你，踏雪正好寻到这里来，我告诉她你淋了些雨，昨夜喝了姜茶浑浑噩噩睡了，眼下未醒，让她先回去给建平侯回话，让建平侯府暂勿担心。”

但她眼下已经醒了，洛青婉想上前撵回踏雪。

杜澈伸手拦下：“让踏雪先回去报平安，我有话同你说。”

洛青婉微怔。

他已放下拦她的手，往内屋去。

等洛青婉随后而来，他从袖间掏出一枚刻着“袁”字的腰牌。

“暖昕你可认得？”他唤得是暖昕。

洛青婉点头，掌管着北舆一方兵权的赤北侯，袁立。晋帝上位，为了拉拢袁立，许了袁立英国公的封号。

“英国公袁立。”

杜澈颔首：“暖昕，其实晋帝登基后，我一直同英国公有联系。英国公早前是父亲的生死之交，如今也掌管着北舆北部的重兵。韦式函虽然并非晋帝的人，但惯来私心很重，无利不起早，并不见得真会迎回元宝。再加上素来高调倨傲，太过引人注目，被晋帝除掉是迟早之事。眼下，能匡扶社稷的只有英国公，英国公是朝中重臣，却素来在朝中有威信，晋帝多行不义，终日疑心重重，屠了不少朝中的良臣，已引得朝中怨声载道，英国公已经连同朝中若干势力想要逼晋帝退位。早前只道晋帝一脉已是北舆皇族仅剩的血脉，能做的，最多也只是逼晋帝退位，让晋帝的幼子即位，眼下若是元宝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局势便大有不同。暖昕，出事的时候，我未照顾好你，并非没有抱憾。从此往后，北舆之事我来做，你安心寻到元宝，不要再涉足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