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轻咳:“还不如师傅府中富丽堂皇。”
他口中的师傅便是李御医。
李御医虽不是太医院之首,在太医院资历却久,也深得京中王公贵族的信赖,家底其实富足。
踏雪托腮,又笑:“谁让我家夫人低调呢?你方才可瞧见夫人了?”
药童眨眼:“建平侯夫人?”
“是呀。”踏雪摸摸药童的头,笑道:“洛家上下,其实大事都由我们夫人做主,你可看得出来夫人便是我们洛家的东家?”
药童顿了顿,连忙摇头。
“这便是了,”踏雪想起早前的时候,洛青婉同她说的,“心中富足的人,是不必时时处处都将富足挂在面上的,等你日后来多了,便也知晓了。”
药童点头。
建平侯的药师傅交给了他,他是得日日都来,还得来连三两个月的,而瞧踏雪的模样,应当是建平侯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是得日日都见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末了,踏雪才想来问起。
药童道:“端木西。”
“端木?”踏雪脚下迟疑:“倒是个少见的姓呀。”
端木西挠挠头,咧嘴笑了笑:“师傅也这么说。”
踏雪也笑,又接着问:“你今年多大了?”
“刚满十岁。”
“唔。”踏雪点头,“倒是同我家少爷一样大。”
端木西又咧嘴笑笑。
“好了,不同你说了,你先好生煎药,我去给夫人送甜水。”踏雪先行一步。
端木西赶紧点头。
目送踏雪转角离开,端木西心中唏嘘,这建平侯府内的人同旁的侯府果真不同。他早前去旁的府邸,心中难免诸多不愿,那些高门权贵,便是粗使的丫鬟都难伺候得很。先不说他还未见过这建平侯和建平侯夫人,便是身边的丫鬟也都算和善,也好相处的。
想来,师傅此番安排给他差使也不算太坏。
端木西微微打了个呵欠。
昨夜看医太晚,今日呵欠连天的,先前要不是踏雪同他说了会子话,他怕是都要闭眼了。
也是这出神的功夫,药自罐子里扑了出来。
“哎呀!”端木西叹道,“就这么眨眼功夫,幸好幸好还不算坏。”
药已煎好。
端木西将溢出的药抹掉,再将药盛出来,才端了药碗从苑中往主屋去。
今日临时找的药材,有些迟了,建平侯下榻的苑落又在西南边,离师傅府上很有段距离,等他赶到都离黄昏过后好远了。
屋门未闭。
端木西敲门:“侯爷,夫人,药煎好了。”
踏雪的声音自屋中传来:“进来。”
端木西在京中侍奉过许多王侯贵族,知晓非礼勿视的道理,于是自进屋起,便都一直低着头,只管端了手中的托盘入内。
结果正好听到踏雪在同洛青婉说:“是李大人身边的药童,叫端木西。”
端木西他愣了愣。
不正是在说他吗?
端木西顺势抬头,正好见盛明远和洛青婉朝他看过来。
盛明远在床榻上,靠着床头坐着,面上有稍许疲惫之色,嘴角却依旧挂着淡淡笑意。洛青婉扶着他,明眸青睐,轮廓精致得叫人移不开目来。他同师傅一道,给京中不少世家夫人和小姐医治过,生得如建平侯夫人这般美的,京中也找不出几个来。
端木西一时多看了两眼,而后心中一凛。
死了!
师傅说过,非礼勿视,他就是一个煎药送药的,好奇得四处打量做什么!
好奇害死猫!
就是建平侯和建平侯夫人再好说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轻易逾越。
这是京中的生存之道,他脑子一热才忘掉了。
但愿建平侯同夫人莫怪,否则回到师傅那里,他只怕还要吃板子的。
端木西咽了口口水,又赶紧将头低下。
愣在远处,低着头,端着托盘,不敢出声了。
踏雪笑了笑。
盛明远却半拢了眉头,叹道:“是叫端木西吧?”
听建平侯唤他,他赶紧应声:“是。”
“你抬头。”盛明远吩咐。
端木西心头道了声不好,怕是要被数落了,却只得应声抬头。
盛明远先前半拢的眉头,眼下算是全拢了。
要遭!
端木西心头一凛。
却听盛明远朝洛青婉道:“夫人,我怎么觉得端木西同你有些挂像?”
挂像?
端木西眼中微滞。
洛青婉和踏雪也顺势看过来,端木西眼珠子都不知应当往哪里放了,只得木讷楞在原处,静候打量。
洛青婉没开口,踏雪先开口了,语气中也是惊异:“侯爷不说倒不觉得,似是,眉眼间真同夫人有些像。”
端木西吓得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