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才扬起一抹笑意：“阿枝细心。”

有长明灯便好。

她心中总是惦记的。

“还有一盏呢。”他主动上前。

他先前说的他便是她的长明灯，陪她守岁，也陪她到天明。

洛青婉心底好似抹蜜，挥了挥衣袖，揽上他的后颈：“真是一盏好灯！”

这般夸赞，如何听都有些别扭了……

“有多好？”他修正。

“好得不能再好，好得日日都在心底，好得……”她话音未落，便不想再说下去了。千言万语，都不如她此时踮起脚尖，长长久久亲上他的双唇。

他有多好，点滴都在她心间。

只可意会，不足为他人道起。

难得她主动，才将穿好的锦衣华服，并着发间的素玉簪子窸窸窣窣落在香帏旁。她指尖轻抚上他的眉心，鼻尖，胸膛，好似要将他好好看清，也让他彻底沉沦……

趁着夜色尚早，春日未醒。

娇宠入骨。

******

大年初一，都过了晌午，才到席水阁给洛淮林拜年。

洛青婉眉间歉意。

今日一袭烟罗紫的翡翠倚云裙，衬了一身高领的孔雀文锦上衣，面色红润里透着妩媚秾丽，说明艳动人也不为过。

兰姨自是过来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盛明远一眼，笑眯眯道：“老爷在等姑爷，小姐。”

旁的一句都没有多说。

洛青婉害羞低眉。

盛明远竟也罕见低眉唤了声：“兰姨好。”

元宝嘴角都要抽掉了半张去，这家伙！

干脆将他姐姐吃了得了！！

可转念一想，又更恼火，不是已经吃了是什么。

可谁让姐姐喜欢他呢！

……

到下午时候，陆续有冠城中的街坊邻里来拜年。

洛淮林身体不好。

盛明远同洛青婉在前厅一道迎客回礼。

洛家虽是商家，但在冠城绝对是名门望族，前来拜谒的人络绎不绝，整个下午满满时间都呆在前厅应酬，旁的闲暇时间都没有。

洛青婉本就掌管着洛家的生意，这些礼数和拜会自然也应对得当。

她本就生得美，再加上身姿纤绣，举止优雅，在人群中，耀眼夺目，很容易叫人移不开目来。

盛明远时有转眸看她。

心猿意马。

贾容和豆子带了明月九去踏雪家拜年去了，元宝在席水阁陪洛淮林。

后来元宝来了厅中，要拉着他去给卢老先生拜年。

先前说起大年初三，元宝就要同他二人一道入京，初二定是要在府中收拾一人，今日是正月初一，正好可以去给卢老先生拜年。

盛明远原本也有这心思。

同洛青婉招呼一声，洛青婉颔首，他便领了元宝一道前去。

留洛青婉一人在厅中应酬。

……

等到黄昏前后，前来侯府拜谒的人才少了。

大年初一，惯来夜不访客。

等到大厅清净，洛青婉这才舒了口气。

其实昨夜同盛明远做了多少次，她心中都没个数了，眼下在厅中待了这一整个下午，只觉一双腿脚都是麻的，最酸痛的是腰，都似是要直不起来一般。

待得如意送完最后一波客人折了回来：“小姐，都送走了。”

她才弯眸笑了出来。

早前精神足的时候应付这些倒是没什么，只是今日不要让人觉得敷衍才好。

如意似是有意多看了她几眼，她不解：“怎么了？”

如意低眉笑了笑：“奴婢只是觉得，小姐今日气色特别好，特别美。”

如意比踏雪还小，自是不是有意。

只是她这袭话，洛青婉脸色还是忍不住浮起一抹绯红。

也恰是此时，有小厮来了厅中，手中拿着信笺，递给她：“小姐，有人送来的信。”

信封上的字她认得，是云净的。又用烫金封了口，没有被拆开过的痕迹。

两日后她就要带元宝入京，云净此时遣人送信来？

洛青婉朝如意吩咐道：“如意，你在这里收拾一下，我先回西苑有些事。”

如意应好。

回西苑路上，没有旁人跟在左右，洛青婉拆信。

信上寥寥几字，也简单。

“计划有变，暂勿带元宝入京。”

洛青婉蹙眉。

（第三更出发入京）

大年初二，踏雪便大包小包回了洛府中。

自然，大包小包都是贾容和豆子帮忙拎的，都是踏雪的爹娘让带到洛府来的。

“夫人！”踏雪远远见了她，就笑盈盈就朝她跑来，似是要跑到面前来拥抱她一般。

“如意，这几日辛苦你了。”也朝一旁的如意道。

如意抿唇笑了笑，退到一边。

洛青婉好笑：“不过才回家几日罢了，怎么像是许久未见一般？”

“哪有！就是许久未见了，我都想死夫人了！”踏雪这张嘴素来能怼人，也能甜得死人。

贾容和豆子在身后偷笑。

洛青婉敲了敲她的头。

踏雪赶紧掏开一个兜子：“夫人，我娘特意给夫人做的点心，是夫人最喜欢的栗子糕，我娘说正在路上吃。”

“又劳烦洪姨了。”洛青婉唤的踏雪娘洪姨，足见亲厚。

踏雪笑道：“哪有麻烦，我娘知道夫人爱吃，巴不得多做些夫人多吃些才好，夫人你看，这两大袋子，若不是我拦着，还能再多出几袋来不可。”

若是换作以前，贾容和豆子都怕是要啧啧叹道，踏雪这张嘴也没几个准数的。可真认识了踏雪娘，才晓踏雪说的也是事实。

别说夫人，便人他们二人再加上阿九，一人都得了一大袋子，似是担心他们在路上没的吃会受饿一般，他们三人只得接过。

踏雪娘蕙质兰心，又温婉贤淑，同踏雪全然不同。

呃^也不尽是全然不同，只是踏雪生了张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踏雪哪都好！

“先不同夫人说了，侯爷同夫人明日就要离开冠城入京，我同如意先收拾着，夫人您去席水阁陪陪老爷吧。”踏雪言罢，唤了如意上前，一同往内屋去。

洛青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

就见踏雪掀起帘栊，朝贾容和豆子道：“喂，你们两个楞着做什么，方才说放苑里的箱子，帮忙抬进来呀。”

哦，贾容豆子赶紧转身照做。

洛青婉起身往席水阁，忍不住掩袖笑笑。

……

盛明远先前便在席水阁这端。

兰姨遣了人来请他，说是老爷想见见侯爷。

洛淮林腹中自是有万千嘱咐的话，无法说出来。

便是唤了他到跟前。

临行前，看看他，盛明远自是聪明人，应当懂他的意思。

他膝下并无儿女，就元宝和青婉这么一个外甥和外甥女，在他心中，青婉其实和他的女儿一样，盛明远便也是女婿。

他知晓青婉诸事都瞒着盛明远，他尊重青婉自己的意愿，但于他，却希望盛明远好好照顾她。

兰姨推他到暖亭小坐，暖亭里就只剩了洛淮林和盛明远二人。

盛明远沏茶，喂至他唇边。

他沾了沾，如此反复，直至饮完一杯。

盛明远也一直耐性，唤他爹。

他知晓是因为青婉。

他是青婉的爹，所以盛明远对他恭敬有礼。

青婉丫头交托给盛明远，他是放心的。

想起几月前，石怀玉突然同他说起，小姐要嫁人了，他当时心急如焚，要嫁什么人竟连同他商量一声都没有？！

他是心中是又焦灼又气。

兰姨不断在一旁宽慰，小姐是有分寸的人，岂会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乱来。

后来听说是建平侯府，兰姨宽慰他，说嫁得好。

他心中却是没底的。

换作早前的长宁郡王府，这建平侯府也算是高攀，可如今青婉是什么身份？洛家是商家，什么样的世族大家会娶一个商家的女儿做妻室？

不怕被旁人笑话？！

建平侯府是个没落侯府，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娶一个商人的女儿为妻青婉嫁去建平侯府，便是做了正妻，这洛家和盛家地位悬殊，怕是也会被建平侯府的人看不起，日后若是再娶妾侍一二，青婉丫头是要受委屈的。

青婉这丫头平素聪明，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犯糊涂？

他是急到不行！

若不是这副身子，他恐怕早就撵到丰州城去了，看她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可朗州同丰州相距甚远，等他撵去丰州城，生米都做成熟饭，他去又有何用？！

难不成还让青婉同盛明远和离吗？

洛淮林终是无可奈何下来！

而等之后收到石怀玉的信，石怀玉在信上说姑爷和小姐琴瑟和鸣，很是般配，姑爷对小姐很好的时候。

石怀玉跟了他多年，石怀玉断然不会为了让他宽心而编造些莫须有的事情。

而信最后，石怀玉提到，他已经由丰州城往冠城赶回，年底时候姑爷要携小姐回冠城省亲，他已动身回冠城准备，也请老东家宽心。

盛明远带她回冠城省亲？

洛淮林愣住。

再如何，建平侯府也是一方侯爵，能在此事携青婉一道回冠城，便是有心。

头一遭，不用兰姨在一旁安慰，他心中也才真正隐隐有了些期许，兴许，同建平侯府真是一门好亲事？

最重要的是石怀玉信里提及的，许久不曾见到小姐如此欢喜，建平侯为人正直，生得也同小姐般配，又对小姐一心一意，老东家可放心了。

他是将半颗心放了回来，还有这半颗，在同这几日与盛明远相处时也彻底装了回来。

能对他这样动弹不了人都如此耐心，应当鲜有。

他也打心底喜欢盛明远这孩子。

虽然他也同元宝想过一样的，觉得青婉嫁盛明远是委屈了，但这几日在府中，青婉丫头的笑意都挂在眼底，他这个做舅舅的也为她高兴。

既是值得青婉托付终身的人，他也当做了自己的亲女婿。

明日离开冠城入京，而后应当就会直接从京中往丰州城去，不会再从冠城经过，如今青婉已经嫁到丰州，再见面便不如早前一般了。

洛淮林饮过杯中最后一口，才将思绪收回。

盛明远放下茶杯，郑重道：“爹，我知晓你寻明远来何事。”

洛淮林看他。

他半蹲下，举起右手朝天起誓：“盛明远在此起誓，此生此世，只与青婉一双人，自当爱护青婉，护她周全，若违此誓，愿堕深渊永无宁日。”言罢看他，莞尔道：“爹，放心。丫头是您的掌上明珠，明远也自当掌心娇宠。”

洛淮林微微颔首。

“爹，明远……”暖亭外，洛青婉正好敛起帘栊。

先前的话她并未听到，却只是见盛明远半蹲在一旁，不知先前在同舅舅说什么。

“你来了？”盛明远起身。

她点头：“踏雪回来了，同如意早一道收拾明日出发要带的东西，我正好来席水阁看爹。”

盛明远递上茶水给她润喉：“我去添些水，你同爹说话。”

“好。”洛青婉目送他出了暖亭。

“爹，我有一事同你说？”洛青婉放下茶杯，趁着盛明远不在，正好道起：“此次入京，可能暂时不能带元宝一道了。

洛淮林疑惑抬眸。

云净前次说联络上韦式函，韦式函是北舆重臣，也是反对晋帝暴行的北舆权臣之一，韦式函是想趁此次出使燕韩京中时，见一见元宝。

洛青婉也已准备大年初三往京中去时，带上元宝。

此事突然有变？

洛青婉会意，应道：“我也不知云净那边出了什么事，密信没有提及旁的事由，只说了计划暂缓，还交待一句暂勿带元宝到京中。”

北舆使臣出使是早前就听说的事情，听闻君上也会设宴款待，但眼下也并未听说此行取消了。

说明韦式函还是会到燕韩京中来。

既然韦式函要来京中，为何却忽然说不要带元宝入京？

洛青婉也猜不透。

不过，“舅舅早前也说过，小心使得万年船，云净同初夏一道就在京中，等我此番入京问清楚原因，再给舅舅捎话，至于元宝，也无需贸然同我一道进京。”洛青婉是此番意思。

洛淮林又是点头。

果真，舅舅同她想的一样，在其中缘由没有弄清楚之前，元宝最好不要贸然入京暴露身份，继续留在冠城为好。

恰好盛明远添了水回来，洛青婉便未再提起此事。

******

翌日出行，兰姨推了洛淮林来送。

今日虽然大雪，但没有风，洛淮林已经许久未到过洛府门口了。

如意撑着伞，雪落不到洛淮林身上。

建平侯府的马车都已备好，贾容，豆子和一行建平侯府的侍卫都已整装待发。

元宝也来送，虽然不知道什么缘由，早前说好要同姐姐一道入京的，眼下却忽然让他暂时不去了，但家中的事向来姐姐做主，舅舅又首肯了，他也不好跟着一道撵路。

只是姐姐和盛明远此次入京，而后便要回丰州，再等同他们见面，都不知什么时候了。

洛青婉上前摸摸他的头，叹道：“原本还想同你一道过个生日，眼下怕是不行了，你要听爹和兰姨话，功课也不能落下。”

“知晓了。”元宝点头，他本就厌恶自己的生日，不喜欢过生日，过不过又无妨，他只是舍不得洛青婉和盛明远。

洛青婉才到兰姨和洛淮林跟前：“兰姨，爹交予你照顾了。”

兰姨应道：“小姐放心，伺候老爷是我的本分，倒是小姐和姑爷，这一路辛苦，需得多小心些，着急赶路也不在一时。”

洛青婉颔首。

兰姨才向盛明远道：“姑爷，小姐托付给您了。”

盛明远笑笑：“爹，兰姨，放心，我会将青婉照顾好的。”

洛淮林和兰姨都点头。

贾容拱手：“侯爷，差不多要上路了。”

自今晨起，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冠城出去的路不一定好走，眼见这雪越下越大，贾容才上前提醒。

盛明远也知晓不便再留：“青婉。”

青婉上前，逐一拥了拥洛淮林，兰姨和元宝，这才由盛明远扶着上了马车。撩起车窗上的帘栊，等马车驶出去好远，都在挥手。

马车便消失在街巷口，元宝大喊了声：“姐！”

余下便是一声叹息。

兰姨摸了摸他头顶，温和道：“少爷，回吧，老爷待久了怕凉。”

元宝这才垂眸点头。

……

冠城离京中不算远，原本也不过七日脚程。

等出了冠城，雪便下的不算太大，原本七日的脚程被贾容压缩到五日。

这一路颠簸了些，连都无法看，洛青婉便大多时候都偎在盛明远怀中养神。这几日身上本就乏得很，在盛明远怀中躺了几日，似是精神还好了些。

正月初，马车入了京中。

洛家生意遍布全国，京中自然是重头戏，她自然也不是头一遭入京。洛家在京中有不少客栈，酒楼和苑落。建平侯入京本应是住驿馆，但此番定国公七十大寿生辰，许多世家贵族子弟都从外地入京拜谒，此时的驿馆本就打挤得很，便也不去驿馆凑热闹了。

洛家在京城西边有处安静苑落，等安顿下来，很快便有人来了苑中递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