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又道:“今日在座的都是你长辈,嫂子,各个都是世家出身。你出身商户,自是不懂这世族大家的规矩,可既然嫁到盛家,就应好好学这世家贵族的利益规矩,否则日后这建平侯府岂不更遭人笑话?今日既是都是你的长辈,自然会代老祖宗来亲自教授你规矩,你心中可有怨气?”
这是什么话,分明是借夫人出身说事!
踏雪忍无可忍。
洛青婉却先开口,语气里还是恭敬:“青婉尚有几事不明,想先请问姑奶奶。”
钟氏没好气:“你这是还想气老祖宗吗?难怪不成能将赵妈妈轰出侯府去,果然半分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老祖宗!”钟氏赶紧给盛老夫人顺背,盛老夫人瞥她一眼,她愣了愣,只得噤声。
“你说。”盛老夫人开口。
洛青婉方才举手,又行了颔首礼,这才放下道:“可是赵妈妈回了贺府?为何府中都言侄孙媳妇儿将赵妈妈轰出了侯府?”
盛老夫人半拢了眉头。
王氏也蹙眉。
钟氏道:“洛氏!你这越说越离谱了,难不成老祖宗还能特意冤枉你不成!”
洛青婉瞥她一眼,继续朝道盛老夫人道:“姑奶奶,青婉不解的是,既然赵妈妈都没有回贺府,为何今日这厅中都说青婉将赵妈妈赶出了侯府?”
王氏都不悦了几分:“自是赵妈妈遣人送口信来的,赵妈妈同你又无过节,难道赵妈妈会冤枉你?赵妈妈图什么?”
连信都不是,是口信。
洛青婉心中更拿捏了几分,便又朝厅中拜了拜,这才低头道:“姑奶奶,青婉自嫁入盛家,一直尽心侍奉侯爷,也处处谨言慎行,不敢逾越。姑奶奶是侯爷的姑奶奶,也是青婉的姑奶奶,是盛家唯一的长辈,青婉自然尊重。既知赵妈妈是姑奶奶身旁的管事妈妈,自然应当对赵妈妈以礼相待,怎么会将赵妈妈赶出府中?”
见盛老夫人认真听着,她继续道:“赵妈妈当日就在青桃苑内歇脚,问起青婉不少家中之事,和侯府的近况,青婉都知无不答。赵妈妈翌日离府,说姑奶奶还有旁的吩咐,青婉亦同侯爷一道送至侯府门口,见赵妈妈上的马车。侯府内周妈几人,此次随同侯爷身边一道来的侍卫贾容和豆子都知晓,姑奶奶唤来问一声便知青婉所说真假。”
她神色泰然,又似娓娓道来,不像有假。
钟氏却道:“叫侯爷同行的侍卫是假,叫侯爷来替你解围是真吧。”
她生得这般招蜂引蝶,盛明远许是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否则她哪有这个胆子将赵妈妈轰出府去,此时叫盛明远来,若是盛明远非要护着,不等于此事不了了之吗?
钟氏话音刚落,厅中都如实想。
王氏便道:“不妥。”
一旁的陈氏却是起身:“老祖宗,既然怕侯爷维护,那就叫送口信的人先来问话吧,等问完了,再让侯爷身边的贾容和豆子来也不迟。”
陈氏是贺府的三夫人。
二夫人王氏和三夫人陈氏素来不和,此番王氏有意推洛青婉下水,陈氏就有些看不过去。
盛老夫人点头。
盛老夫人身后的另一管事妈妈就快步出了厅中。
三夫人身后的顾氏道:“老祖宗,夫人这些跪了许久了,事情还未问清楚,请夫人起身吧。”
顾氏是三夫人陈氏的儿媳,也就是三房的少奶奶。
自然也是维护陈氏的。
王氏和钟氏有意贬低洛青婉,她便要特意唤一声夫人,意思是,这好歹也是建平侯府的夫人。
这话倒是说到了踏雪心中。
旁人不顾惜,她心中却是知晓夫人自进门起就跪到现在,夫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如今忍气吞声也不过是念着侯爷和姑奶奶罢了。
这贺家的人却是各个火上浇油,其心可诛。
好歹,还有人是心如明镜的。
顾氏言罢,钟氏却道:“妹妹这是做什么?今日是老祖宗要教洛氏规矩,就小跪这一会儿都跪不得,未免也太过娇气了些。这洛家就算是首富,洛氏也不过是个商户出身的大小姐,早前散漫惯了,如今进了侯府,老祖宗代侯府管束管束也是应当的。”
顾氏便看想陈氏。
陈氏没有出声,顾氏便也敛了旁的话。
这厅中都不出声,洛青婉才道:“姑奶奶,青婉还有第二事想问。”
“你说。”盛老夫人似是也比早前消了不少气。
洛青婉这回直接抬眸:“放才说赵妈妈同我意见不合,看不过去我的做法不合适,我才将赵妈妈撵出侯府去,青婉想问是何事?”
她确实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所以也似是真的听不懂早前厅中在说什么?
再加上她先前说并没有撵赵妈妈出去?
难不成,还真是?
陈氏和顾氏四目相视。
王氏和钟氏也疑惑。
洛青婉继续道:“若是赵妈妈并无看不过青婉行事,也没有同青婉意见不合,那青婉将赵妈妈轰出侯府是不是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是啊是啊,踏雪不敢说话,眼下却是跟着点头。
赵妈妈当日哪里同夫人有冲突?
分明还是很喜欢夫人的,这中间是哪里出了变故?!
钟氏忍不住道:“你真不知道?”
踏雪也实在忍不住了:“原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我家夫人哪里知道?奴婢只知道赵妈妈在时,我家夫人同赵妈妈一道说话,赵妈妈临行前,还亲自去送?赵妈妈明明喜欢我家夫人,马车出发前,还说在杜城恭候夫人,说老夫人也会喜欢夫人的。我家夫人哪里知晓同赵妈妈起了什么冲突?”
踏雪这袭话说得痛快!
便连陈氏和顾氏都听懵了,盛老夫人也愣住。
这全然是另一个版本才是。
被一各婢女顶了话,钟氏这脸实在放不下去:“哪来的丫头婢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阿宁!”
钟氏身后的侍女就上前。
盛老夫人拢了拢眉头。
陈氏亦是面有难色。
眼见钟氏的丫鬟阿宁似是要上前掌嘴模样,踏雪咬唇,就忽听洛青婉开口:“我建平侯府的丫鬟,何时轮到二奶奶身边的丫鬟来教规矩?”
阿宁的手伸到一半,徒然僵住。
这厅中各个惊大了嘴巴,便忽得鸦雀无声,只听洛青婉清冷的声音道:“二奶奶方才说,赵妈妈是姑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我将赵妈妈轰出侯府,便是对姑奶奶不敬,所以要教我规矩。踏雪是我的身边的大丫鬟,二奶奶身边的丫鬟若是折辱踏雪,便是折辱我。这厅中除了姑奶奶,二夫人和三夫人,便也只有我身上有诰命,也是二奶奶口中的侯夫人,二奶奶若是纵容丫鬟无辜冲撞我,还需得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