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大哥,千万不要找到我!千万不要找到我!
剑侠!大侠!祖宗!给您跪了!
凌湛甫一进屋子,就察觉到床榻上是没有人的,他无声踩进内殿,发觉帷幔之后,有微弱的呼吸。
阿娇心一跳一跳的,她大概是躲不过了,她能感觉到,凌湛那极轻极轻的脚步声,正一点点,一点点地靠近帷幔。
三步,两步,一步……
他停住了!!!
稳住!!稳住!!阿娇你要稳住啊!
深吸一口气,阿娇一把将发上玉簪取下,顿时,黑发如瀑,披散在圆润的肩头之上。
呼——美人计也是计对不对!
“想必……陛下已经知道某所来何事,不知,陛下可有未竟之愿否,可以一说。”
阿娇听着这深沉冷冽的声音,心竟是奇怪地平静了下来。
她藕臂轻抬,人便从帷幔后露了出来。
冰肌玉骨,青丝如墨,竟是个玉一样的娇娇人儿!
凌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怔了一怔,而后皱着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进错了房。
“你是大侠凌湛对不对?那不要杀我好不好?”
她眼中雾气氤氲,睫毛颤颤的,像是害怕至极。
阿娇心里委屈害怕得不行,她真怕自己再那么死了。
“我知道你要杀刘襄,因为刘襄挡了皇叔的路,可我根本不想当皇帝,父皇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再有皇子了,所以我根本没有选择,我从小就被迫女扮男装,被迫当皇太孙,被父皇警告不许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绽,我每天都害怕得夜不能寐,惶惶不已,你是大侠,你可不可以帮帮我?”阿娇好像真实地经历过那些一样,心里害怕彷徨的情绪堵得要溢出来了。
凌湛不知为何她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皱了皱眉,有些许不忍,可想到中山王手里的药,语气又立时变得冷漠起来,“你说错了,我并非大侠,不过是个江湖浪人,帮不得你,况我与中山王早有约信,他予我所要之物,我取你命于他,我凌湛从不失信于人。”
从不失信于人,这是没有任何回转,必要取她的命了。
又要死,又还死得那么惨,连个全尸都没有……
美人计!见鬼的美人计!
阿娇见此,心中失望极了,想起即将到来的死,又是难过又是委屈,索性一屁股坐下大哭起来,哭的伤心极了,“死死死,我一点也不想死啊,我还从未出过宫门,从未穿过裙衫,从未看过我大燕一山一水呢,活了十四年当真是白活了,你拉什么拉,你别拉我,我就要死了,还不能哭一哭吗!”
凌湛看着自己被冷冷拍落的手,眉角紧紧皱着,他从未想过陛下会是一豆蔻少女,也从未想过,今夜会是如此状况。
阿娇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她伤心极了。
“你,别哭了。”
凌湛从来没安慰过女人,他觉得最难的莫过于哄二弟喝药了,可哄二弟,再怎么也没这么头疼过啊。
“别碰我,你都要杀我了,还这么假惺惺的作甚么!”阿娇伤心地哭,泪太多擦也擦不干净,阿娇索性抹到了他拉她的那只袖子上。
“你……”凌湛有些头疼。
阿娇坐在地上,衣衫凌乱,形容狼狈,“你不用管我,呜呜,等我哭够了,我会让你砍脑袋。”
“别哭了!”凌湛皱眉,声音更冷了些。
“你都要杀我了,连哭都不能哭个够吗?”阿娇凶巴巴地带着哭腔吼他。
凌湛被吼得一怔,竟耐着性子安静等了一会儿,然,他却发现她哭得越来越伤心,声音不止不变小,反而更大了。
凌湛眉毛拧得更深了,他其实也不想杀她的,死在他手底下的,不外乎穷凶极恶,十恶不赦之人,杀刘襄,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二弟的病亟需晋王手里的东西。若再过半年,他还未拿到手的话,二弟……
可这刘襄……又有什么错呢?
哭声传进耳中,令凌湛握紧了手中的剑。
“别哭了!你……我可以暂时先不杀你。”凌湛皱了皱眉,如是说,“只是晋王曾许诺给我一样东西,须拿你之头来换,那东西,于我,很重要。”
不杀?
阿娇惊喜地抬起眼泪糊了满脸的小脸,听完整了后半句,又缓缓低下头。
是暂时不杀啊。
阿娇声音哑哑的,“所以,我最终,还是逃不过对吧。”
“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凌湛闭眼,“我带你看看大燕,看看,你从未看过的东西。”
再多,小辞的病,就无力回天了。
三个月……
才三个月……
好,三个月是吧,她认了,好歹还能活蹦乱跳三个月,阿娇摸摸自己的脖子,仰头问他,“那三个月以后,你能不能先让我死了之后,再割我的头?”
眼前的小姑娘,她的脸有些花,头发也乱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从小就过得战战兢兢,害怕被人发现女儿身,谨小慎微,或许连朋友都不敢交,十四年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还要被他杀掉。
她不怨恨,只有这样一个要求。
“好。”凌湛听见自己这样说。
“谢谢你!”
阿娇点头笑了,笑得很灿烂,眼睛闪烁着细碎的星光。
凌湛看地出了神,而后又沉默了下去。
他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呐!
要杀她,竟还沉浸在她感恩的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