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真没事，还有，不喘气，那是挂了吧，”林知更决定拒绝。

开玩笑，那只是个梦，就算不是梦，也就是个不会死人的游戏，一点都没有威胁，而下下星期是考试周，如果她为了这种理由，没有及时复习……呵呵，想想都觉得吃枣药丸。

洛祁呸呸了几声不吉利，没再多劝，跟其他两人一起，让她回去时候买点牛奶睡前喝助眠，实在不行去要及时去医院。

果然还是人多温暖，说起来，我这么讨厌一个人的生物，为什么会在外面有房子？

林知更再次短暂了思考了这个问题，不过打开书之后，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安心放在复习大业里。

用上复习这个词，都是对林知更的抬举，别人家学霸是巩固提升，普通学生是查缺补漏，学渣是女娲补天，而她这种学沫，是盘古开天的预习。

上课睡觉，热爱翘课，平时基本没见她在学习，考试全靠最后的突击，也亏她记忆力好，洛祁的笔记又细，才能摸鱼出个高绩点，混几口奖学金吃。

进了学习状态的林知更，像是换了个人，不摸手机，歌也不听，心无旁骛理解记忆着课本的知识，全世界的纷繁都被她的专注隔绝在外，眼前只剩下一排排要解决的知识点，奋杀在自己的战场。

每到这个时候，孙米米她们就会感叹，寝室的幺儿是学习机器人，平时信马游缰的散漫孩子，说收敛心神就收敛，还会猜考题，简直就是为了考试而生的机器。

觅了两次食，照顾林知更住得远，她们九点就离开了图书馆，三个人陪她在校门口的站台一起等公交。

就算知道林知更打架很凶，室友们总还是看到她的瘦弱样子就操心。她不矮，167的个子放华夏哪都能算上高挑，但架不住她瘦，骨架还小，人也白得透明，看起来像一阵风就吹倒了的林妹妹。

现代的大学似乎形成了远离市区，才能养出好崽的不成文规矩，校区越新越偏僻，恨不得学校和稻田比邻而建。

喵大学就在S城的郊区，位置偏，公交班次时间隔得也长，据说就现在这条公交，也是几年前学长学姐发挥法学生的特长，据理力争来的。

等公交的时候，林知更和那三个说起自己预测的考点，不过被孙米米嫌弃了，“先照顾好你自己，别的不行，猜这种事挺行。”

“因为有固定答案啊，”林知更无辜道，考试这些东西，都是有固定逻辑的，只要找到内在规律很容易就能推出来对方意图，不像是人心，易变又难测，水一样，清澈，却没有固定的形态，汇聚在一起就看不见底，里面的事物，经过折射，也多半不在观测的位置。

“不懂你，”孙米米向来不懂这个没心没肺的迷糊生物的神奇世界，翻开单肩包，找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递给林知更，“差点忘了，拿着，考试时间表，你别又给像大一下期末那样，忘了一门考试，通宵在那背书，现在我们没法盯着提醒你，你自己多注意点啊。”

“都去年的事了，再说中法史这门课，存在感实在太低了，”林知更嘴上抱怨，手却极小心地接过纸条，放在背包内层的小拉链兜里，“我明后天看完债法，再整理考点，到时候你们自己复印。”

晚上九点，S市歌舞升平的夜才刚刚开始，繁华的大都市，多少人迷失在这过分美丽的流光里，人声鼎沸之下，谁和谁又有多少牵连？

坐在公交靠窗的位置，林知更看着一城灯火通明的夜色，忽然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有这样的室友，不撕X，不搞小团体，互相损着又彼此关心。

每个人心里都有空洞，需要温暖来填补，林知更从来不相信坚强，冷暖自知都是被逼着长大的，她能坚强，却不想，小心地试探着麻烦的边界，在这个范围内，寻求来自他人的温暖。

说到温暖，问题又回来了，她这么怕孤独，为什么还要回公寓，她昨天真的说了以后都要住在公寓？

林知更又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有公寓的问题，溯沿着记忆寻找答案，然后愣了，仔细一想，她根本不知道这房子哪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好像自然而然就出现了，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着自己就住在那里。

买的？可她一个外地学生，将来也不打算在S市发展定居，有必要买吗？再说，以她家经济收入，也负担不起这里寸土寸金的房价。

说是继承的也不可能，她家亲戚就没有在这一带混的，没有小说发生恐怖故事前，从某位神神秘秘亲戚那，继承古怪房屋的前提基础。

租的？林知更想了一下自己的贫穷人设，觉得也不太可能，每个月都穷得要吃土的人，干嘛要在寝室外面住？再说她也没有签订合同的印象，甚至不知道什么搬过来的。

这种感觉很差，就好像，凭空出现了这个公寓，凭空出现了她这个住客。

打开微信，林知更给孙米米发消息。

知更：米妈，我啥时间租的蔷薇公寓，忽然记不得了

米粒：很久了吧，你大一时候就住了

知更：好像没印象交过水电房租

米粒：估计你爸妈给解决的吧，怕你在学校住不惯，啧，被溺爱的独生女呦

米粒：忽然问这干嘛

知更：琢磨着转租还钱，救济我的贫困

林知更随便扯了个和她不靠谱人设最像的理由，虽然她确实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就是了。

不过，眼下她还不敢，她现在无法确定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是不是真实，她的记忆又真的能相信吗？

下了车，四面八方的灯将她的影子照得虚虚实实，站在路口，林知更看着自己被各种颜色灯光扯得变形的影子，心底再一次产生出无所适从的迷茫感。

她在这里吗？在这里的是她吗？

记忆是水，她是鱼，当记忆出现混乱，全世界就她一个人记不得时，泉水干涸，鱼儿搁浅。

站在1314的门口，林知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握着手机，放弃地靠在门上，慢慢滑坐下去，她想静一静，也想闹一闹。

为什么只有她的记忆不对？为什么忽然会想起这些？

刚刚在车上，她打电话给了家里，父母关于公寓的说辞和孙米米一样，试探着问了其他的问题，又都能对上，唯独公寓，她好像少了一段记忆，又好像平白多了一段千疮百孔的记忆。

是她受过什么精神打击，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现在正在做恢复治疗？

梦里的那些玩家，其实都是被她忘记的人？

林知更不敢确定曾经是否有过这种经历，她虽然没有某一段空白记忆，但是大多时间都不是很带脑子，所以现在这是对她不认真的惩罚吗？

楼梯口忽然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