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片上不是写的姓江嘛?”
“我爸给我起的名字,我不喜欢,我更喜欢我妈妈的姓。”
“原来心理医生也有自己的小苦恼。”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病人就不要管医生的事儿啦。”
“可你从来没有穿过白大褂啊?”
“你见过哪个心理医生穿白大褂的,我们不想让病人把我们当成医生,不想他们自己把自己当成病人。”
“我只见过你一个心理医生。”
曹珺的心怦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拍。
他又说:“你们心理医生更喜欢跟自己病人交朋友吗?”
“嗯。”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你也看这种书吗?”他仰起头,说的是书架上第三排放着的一本《犯罪心理学》,那只是她偶尔会随便翻一翻的书。她偏了偏头转起眼角,匆匆忙忙的瞥了一眼,她总觉得有个人站自己这么近,胸口就堵在眼前,转移视线又是一个很难的事儿。
他缓缓的走向了她背后的书架,从里面把那一本书抽了出来,放在手里随意的翻看。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人这么的不守规矩,一点也不绅士。
“这本书可以送给我吗?”
她觉得这个人有些不要脸了。
“可以,你拿走吧。”
他冲她笑了笑,终于顺畅的出了门,她长呼出一口气,倒忘了自己刚才在为什么事儿心烦了。
而后没过几天,在他某一次来的时候,突然递给了她一个小小的礼物,一支钢笔。
“上次看你的钢笔好像不好用了,送你一支。”
她想起了那天她总是戳钢笔尖的动作,张张嘴没有说什么,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支精致的毕加索钢笔,纯金的笔头,看得出要比她送出的那本书要贵上许多。
他脸上挂着微笑,她看看总有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算什么,朋友间的礼尚往来?”
“不,在你这儿睡得房费。”说完他就安沉的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一次曹珺在自己待了三年的办公室里,感觉到无比的别扭,那个人像是打呼噜,不过第一次她给这个人偷偷地盖了毛毯。
他要走的时候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你这里睡觉吗?”
“我这里睡得安心吧。”她埋着头用着新钢笔,心情还不错。
“不是。”
说完不是他就不说话了,她等了半天,终于抬起头看着他,这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那是什么?”她下意识的扶扶脸。
“因为我不敢在你这里抽烟。”
徐林也不敢在自己妈妈面前抽烟,尽管他很小的时候就沾上了烟草。他跟她说那个年纪想抽烟其实是很傻的一件事。小孩儿总是想尝试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情,而烟草和酒总是被赋予了可以消愁解闷的含义,抽起烟来更像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不过“小时候”的那些所谓的烦恼,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故事也本就是平淡无奇的故事。
所以忧郁的点支烟,装作苦闷有故事的做法看起来很傻。
当时她问他,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戒烟呢?
他说,戒不了了,其实人每个年纪有属于每个年纪的苦恼不是嘛,也许今天看昨天的烦恼不算什么,今年看去年的烦恼觉得很傻,可是今天的烦恼在今天总是解不开,虽然我知道如果有明天,依旧会觉得今天很傻。
她敏锐的说,你想说什么?
他说,我是说人最怕今天做傻事。
那天她还专门给吴会涛打了个电话,让他盯着他。
那个时间段应该是快到他母亲生日了。他母亲在的时候,他在家里想抽烟,又怕他妈妈发现,总是喜欢反锁起门,在阳台的窗户前抽烟,抽完把烟头藏起来。或者是在卫生间里,假借上厕所的功夫,打开排风扇抽一支烟,抽完丢进马桶里冲走烟头。客厅里他是不敢抽的,因为他怕掉到地上的烟灰,没能在母亲回来之前清理干净。
这个情况一直延续到他母亲去世,作为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
那天他又提起抽烟来,曹珺犯傻的以为他是把她当成了母亲的替代品,对自己升起了扭曲的情愫,冷冷的没接他的话。
“抽烟其实一点都不好,烟抽多了会头疼,会更难睡好。我管不住自己,但是我想戒烟了。”
她就轻轻的哦了一声,而后他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沙发上留着那张被折好的红格子毛毯。
那天她其实有点难受,又是莫名的。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心理测试,当她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把这个心理测试做完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感情得出了结论,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二十七岁的自己喜欢上了二十五岁的他,比自己小两岁的男人。
曹珺总是画着淡妆,脸上清秀干净,穿着一身黑色的工作装,恬淡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边,桌前高高的一沓病历,高高的一沓书,整个人半藏在后边,似远忽近。那天之后她涂了口红,依旧那样坐在那里,只是那个人再也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