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讶然：“我开始不信你是喜欢卖东西。原来钱也不赚了，就想着低价卖了？”

这时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走来问价钱。扶音便没理楚翊，朝妇人比了一个十。

妇人当即皱眉：“小孩子用了就扔的玩意儿，也太贵了吧。七文卖不卖？”

扶音又比了一个九。

妇人道：“八文，不能再多了。”

扶音摆手。

怀里的孩子哭着想要，妇人安抚地拍了拍孩子，道：“乖，我们不在这家买。小孩子玩意儿还卖这么贵。走，我们去前面看看。那么多卖面具的，我还不信了。”

妇人抱着孩子离开。楚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妇人打扮得很美，但头上的珠钗有几分陈旧，身上的墨绿色衣裙已经洗得发白。

扶音道：“皇城普通人家，一月收入十二两。其实我卖的价格对普通人家来说挺合适的。”

楚翊牵强一笑：“果然世间处处是学问，倒是我胡乱猜测了。”

扶音问：“面具还要吗？”

“要。”楚翊从荷包里拿出九文钱。

扶音不接：“少了一文。”

“不对，你刚才和那个人说好了九文的。怎么到了我就十文了？”

“你不会杀价，卖给你一定是十文。”

“谁说我不会了？”楚翊拿着面具戴在脸上，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蓝色鱼的笑脸后面传来，“老板，我是真的喜欢这个面具。你看我戴着多合适。不如便宜点，九文卖给我？”

杀价的规则不过贬低对方，抬高自己，做出百般嫌弃的样子，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手里筹码毫无竞争力。

他这个样子暴露了喜欢，哪里算是杀价？

扶音面无表情地接过楚翊递过来的九文钱。

楚翊买了面具便赖着不走，帮着扶音吆喝了几句，又积极地招呼着买家。

他一生打扮皆不是凡品，一看便是出身富贵人家，加上楚翊认真地胡诌着手里面具的不凡，一晚上下来还真卖出去不少。

扶音想，其实人心真的很奇怪。一边潜意识地权贵手里全是肮脏的交易，一边又会更相信有钱有势的人。

扶音知道他今晚因为修璘的事情心情不好，见他一副拼命找事情做的样子也不点破，只乐得清静，拿了个空白的面具在手里涂绘。

很快到了收摊的时间。

扶音对楚翊道：“时间不早了。小孩子早些回去。”

“我不会总是小孩子的。”楚翊道。

扶音自觉失言。她直觉这小子今晚又不会消停了。

果然，楚翊一言不发地帮她收拾了东西，突然道：“以前在学堂时候，先生总喜欢让我们写自己的爹娘。因为爹娘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对啊，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如果不喜欢，就不会有孩子了吧。”

“可我有时候也不是很相信了。”

“老黑，你说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父母？”

扶音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没办法替龙王那脾气古怪的老头回答问题。

扶音回忆了一下自己：“应该有的吧。不然我也不会一出生就被扔了。”

楚翊没想到老黑居然有这么伤心的往事。自己好歹还有父兄照料这么多年，这样一比他简直太矫情了好吗。

他试着安慰老黑：“或许他们有不得以的苦衷。”

扶音板着脸道：“哪有什么苦衷。不过因为我是有缺陷的孩子罢了。”

“难道有缺陷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吗？”楚翊反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那些家庭和睦，父慈子孝，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扶音道，“你想要龙王关注你，不过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得到罢了。如果你一直有这些，怕是会觉得龙王管太多吧？”

“生得锦衣玉食，活得潇洒自由，随时还有人嘘寒问暖，这就是你想要的？”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不幸，想要戏文里一样的圆满？”

扶音措辞凌厉，见楚翊越发沉默，又放慢了手势：“别人给的东西，有什么好稀罕的？”

“自己想要的，那就自己挣。”

扶音或许不知道，她那双厚厚易容下的眼睛，平日总显得浑浊阴沉。此时却闪闪发亮，盛满了属于她的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桑桑的。

但是写到音音话又燃了起来。

音音真的是酷酷的女孩纸呀

如果看文的你觉得有点丧丧的，哄哄安利陈粒的《自渡》~

祝你今天也有个好心情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