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走狗的旁白:被熄灭了。
熄灭了心头的一把火之后,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文了。
在打电话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我准备好了各种话题云云,在这一刻居然寂静无声,一个字也发不出音来。
我真的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别人的手机吧,”六月好像走出了店门,“你又不给别人报销电话费,赶紧还给人家,我挂了。”
语速快,声音轻松愉悦,嘴角一定微微向上,发生任何事她的情绪也不会表露出来,和以前一样,没变。
“你要回国度假?”
六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笑了:“走狗跟你说的吧,真是八婆。我本来不想回来的,老家房子什么的都卖了,回来也没地儿住,实在是胖子不停念叨了好几次说给我物色了好几个反正他看上去是顶好男人的老爷们儿,让我回来琢磨琢磨,吃住他包。”
是吗。
我也笑了,站在镜子面前,仿佛看到了六月此时在法国的阳光下笑的嘻嘻哈哈的一张脸。
“那你物色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给你参考参考,或者你要是看上圈里谁谁谁了的话尽管找我,我就送佛送到西,帮你们互相牵个线搭个桥。”
“放心吧。”六月在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如此有力,“那行,废话不多说,我就先挂了。”
“你在躲什么,”我望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怎么就不像六月她从前散发光彩的眸子呢。我微笑着,对听筒里的人说,“你不是说,你要忘了我吗。”
厕所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唐雉。”六月笑的有些讥讽,“你以为你是谁。”
通话戛然而止。
林六月,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出国就出国,你想回来就回来?
我冲出厕所避开门口的送饭小哥走进卧室掏出钱包随意扯出几大张,下楼钞票连同手机一齐丢给他说了声谢了。
他痛痛快快地跑了。
我倒在地毯上,愉悦地哼着歌,眼神里隐藏着连我也无法看清的黑色。
你看,林六月,连我现在也会给别人报销电话费了。
所以你千万不要再笃定有关于我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有它的固定原则了。
你开心吧。
初秋,六月回国。
在六月回国之前的半个月的时间里,我抽了一个晚上的空,约了走狗,走狗他媳妇儿带着小狗,胖子和胖子的女朋友一起去吃了顿烤串。
中途走狗和胖子聊到六月快回国这事,都说要一起去机场迎接“出国之前大专狗回国之后就成海归啊”的六月。胖子还说想做个横幅到时候他和小狗一起在接机口狂霸一拉,被他女朋友追着打了好几条街才悻悻作罢。
众人齐笑,又是几杯酒灌下肚。
又过了好些天,确定了六月回国航班消息以后的走狗还是给我打了十几个未接,我在家里上着网,没空搭理他。
然后胖子直接QQ给我一抖。
“前男友!你是不是男人啊,前女友回国至少来接个机啊,反正你他妈都是条单身狗!”
老子不是男人你被你老婆追着打的时候就是了?
你给她物色了那么多顶好男人随随便便叫几个过去接啊,横幅,鲜花,香槟一条龙服务。又不会被揍,多好。
我语音回复:“最近工作太忙,没空,实在不行下次我组个局,一起喝酒。”
胖子没再回复过来。
前些日子不小心被拍到一女流氓挽着我的手,占了好久的微博热搜,这几天被公司要求必须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六月以前对我暴力相向,那是因为她练过,这女流氓纯粹是因为太胖,我扯都扯不出来。
回家把袖子一挽整条手臂都紫了。
药酒擦得我手疼,看着新闻我心疼。
新闻怎么写的,那么丑,狗屁对象啊!
excuse?我口味重,天啦噜。
我点开微信发了条朋友圈,附上几大白眼。
往下翻看到了几天前六月拍摄的风景照。
那次通话戛然而止后,六月还是把我加了回去。
只不过又和从前一样,再与我没了任何交流。
连赞都吝啬地舍不得点。
她站在隔开法国和瑞士两个国家的莱蒙湖畔,拍摄了湖水上方的天空即将拉下帷幕的夕阳。
法国人和瑞士人分别称为“莱蒙湖”与“日内瓦湖”如此这般壮丽的景象中,我却只在意着不小心进入到了镜头中的几缕长发。
那是六月的头发。
照片搭配的文字如同六月这个人般的烂漫洒脱。
她说,法国起风了,再见。
我在心里回复,再也不见。
于是彼此的黑暗,伴随着没有星星的夜晚而降临。
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