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假使爹爹是个出家人,一定是个得道高僧。
我暗自腹诽,然后赶紧甩开了我这离奇的想法。我竟然希望自己的爹爹是个和尚?不,我需要冷静一下。
不过,无论如何,及笄的我今日终于可以参加十年一度的冬祭大典了。
这是我最期待的一天。不仅因为这一天能够尝到被奉为圭臬的雪鹿之血,而且在冬祭大典过后,沉烟埔的冬雪便会如期而至,这是采摘九疆佛莲的最佳时期。
九疆佛莲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药材,曽听爹爹说过:此等灵药仅一株便可让仅剩一口气的人起死回生。
不过我可不在乎它的药效如何,我只知道黑市的商人说过:如此至宝换成银两足够你小姑娘用到下辈子了。
我无心顾及下辈子,但今生若能发笔横财也是人生快事。我从不会和钱过不去。
对于爹爹视银子如米共土的态度我深感暴殄天物。
传言九疆佛莲百年盛开一次,而我恰好在今年完成了及笄礼,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现在,祭坛的篝火已经燃起来了,祭典在有条不紊的筹备着。一个时辰过后,万众瞩目的盛典即将开始。
我好像已经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了,放下了捣药的杵,心中飞快的想着溜出去的由头。
爹爹今日也与往常不同,一大早就去采摘落雪红梅沏了一杯新茶,之后便正襟危坐在堂前一动不动,看似要会客却迟迟无人到访。
我也顾不上其中的稀奇,现在,我心中满是万人空巷的祭典仪式。不知那雪鹿精血是何种滋味?
我似乎已经听到众人饮毕摔碗的碎片声,这是何等豪迈酣畅、痛快恣意。
此时回春堂里的甘草余香我一刻也不想闻,我想赶紧打发了这捣药的活计。
“苍术啊,给张大婶家的药煎好了吗?”爹爹突然对着门口的苍术问到。其声清如止水,听不出情绪涌动。
苍术是爹爹捡回来抚养的孩子,比我大几岁。听说当年爹爹去先师处求学时在淮清河边捡到了他,他目光呆滞衣衫褴褛,患了瘟病倒在河边,爹爹向来医者仁心,于是顺手救下了他。
见他双目无神原以为是个傻子,后来发现他只是反应迟钝了一些,并没有精神上的疾病。得知他无父无母又无家可归于是好心收留他做了学徒,爹爹给他取名苍术。因为他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只派些简单的活计给他做。比如煎药。
煎药是一门少需技巧却需要足够耐性的活计,许多急性子的学徒都避之不及。只有苍术,能始终如一的坚持下来,他总能把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
我记事以来一直都是苍术在帮爹煎药,所以他与其说是学徒,倒更像是药童。
这都无甚挂碍,只要爹愿意收留他,谁也赶不走。
“啊...哦...好了师父。”苍术总是反应慢一拍,显得呆呆傻傻的。
“那就给张大婶送去吧。”
“哦...好的师父。”
机会来了,我决计去戏弄一下苍术。
苍术是个老实巴交的学徒,跟着我爹学了十几年医,医道医术是半点没学到,不过跑腿打杂的经验倒是十分丰富。此等免费劳力不用实在浪费。
刘记的烧饼酥脆香甜酱多皮薄,刘老头的手艺自是上品,不过他老伴刘朱氏是十村八乡的出了名的悍妇。若是有人敢赊欠银两或者偷鸡摸狗她便会抄起砧板上的菜刀威胁恐吓,不吓得不速之客连滚带爬地离开誓不罢休。
而我,今日便要做一回这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