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华裳进了院子，没去看俞氏和季华英，先去了后面拾掇她腌制的两缸海白菜。她尝了味儿，有些淡，她加了两层盐，又放了些切碎的辣椒进去，重新将缸封好。

弄完这些，她拿了皮尺到木棚里的小灶台处丈量，这里曾经是一座木屋，里面是小厨房。在俞氏被掳的那一年，被邓氏命下人扒了，木料拿去给季广养的狗儿搭窝。

如今她可以重新搭建起来了，她、俞氏还有季华英，她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她会把破碎了的一切都重新恢复过来……不，不对，她会让她们得到从未拥有过的一切。

季华裳一直忙乎到临近晚饭的时候，午间她只粗粗地啃了块儿胡饼，喝了几口井水，她没心思休息，故意让自己不要闲下来，不要有功夫多想。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月亮已经初升，低低地挂在天边，季华裳累得手软脚软，终于停了下来，坐在矮凳上望着那白色无光的弯月。

说完全不在乎，那是骗人的，谁会不想多几个家人疼爱，谁不想自己的父亲关心、爱护自己？她也许真的是父亲缘太薄，到哪儿都得被这样对待。

吕太夫人虽然功利，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从前原主和吕太夫人并不亲，吕太夫人不了解她，没有多少祖孙之情可以理解。而且功利有功利的好处，至少她付出，让对方看到了她的价值和好处，就会有回报。

像季同和曲寿这样的人才可恶，无论你怎么看待他们，无论你会为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看到你的好，更不会体谅你的难处，甚至还随时在找机会卖了你……

更可悲的是，当你明明不想把他当做父亲的时候，你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要在被他伤害的同时，让他们享受你拼了性命挣回来的一切，甚至是你的血肉。

季华裳每每想起这些，有恨、有怨，但也停止不了期盼，这就是为人子女的处境，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看见俞氏由季华英扶着站在门边看她。

“华裳，累了？累了就歇歇。”俞氏在那儿看了她老半天，见她看过来，装作才过来的样子笑了一下。

季华裳在这儿自虐似的折腾了大半天，俞氏和季华英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因为体谅和尊重，留个空让她缓缓，才装作不知道。

季华英把手里的食盒放下，端出一碗汤面放下：“长姐，趁热吃，母亲亲自去厨房做的。”

季华裳点了点头，埋头吃面，借机掩饰住眼角的泪光，直到一碗面吃完了，汤都喝了一半才抬起头。这真是她两世为人，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母亲，华英，你们别担心，父亲和二夫人不会把我怎样的。”季华裳笑了笑，但笑得很难看，想让她们放心，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你父亲囫囵惯了，脾气硬，但也直，倒没什么。就是怕二夫人在背地里使手段，你不要和他们硬顶了，我是怕你吃亏。”俞氏边叹气边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