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华裳将远处目所能及的地方看了个遍,未见人也未见动静,“三爷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还请孟小爷转告他,明晚的晒货会请他务必前来,有好戏看。我先回了,还有些事要料理。”
孟成安没想到,冷冷地嘿了一声:“你要走?竟然不等三爷?一个司牧监家里不受宠的女儿,这脾气谁惯出来的。”见季华裳没有站住,他追出两步,“诶,诶,别招摇过了头,出了事可没人救你。”
“放心,出了事也不会劳烦你帮我收尸的。”
季华裳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的院子,方才周围一点动静没有,那位楚三爷要么在边上看戏,不会出来,要么就根本不在附近,一时半会儿根本过不来。
晒货会开始前,她有好多事儿要安排,没工夫受孟成安的嘲弄,这个人还和从前一样讨人厌。
果然,季华裳离开不久,楚戈就从后面的密林中走了出来,他耳力出众,二人方才的话他差不多都听见了。
“都说了,不用你多事。”
“我看她就是要生事,知道离死期不远了,嫌死得不够轰轰烈烈,才找人来给她送葬。”孟成安不无恶毒之心地道,他最讨厌这种蚂蚁一样随便能被捏死还瞎扑腾的人。
“西林海这滩死水是时候有人闹一闹了,她是自不量力,但或许有意外之喜。”楚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她就是作死。”
“那也没什么,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而已。她是司牧监的女儿,如果死在了这儿,朝廷就有理由整治西林海了。”楚戈的话里似乎没有温度。
孟成安拍着脑门,好像恍然大悟:“或许我们可以把她和那个叫什么朔金、李虎的头领一起灭了口,然后把这里的马匹、粮草全都归入私产,大发一笔。”
“其他人呢?也都灭口?别乱动心思。”楚戈猛地横了他一眼,令他一个寒颤后禁了声。
朝野纷争,他做人做事低调、不彰显,才得以保昭王府一脉强而不显、平安度日,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和一时地贪念跟楚贺对上。
季华裳回了客栈的房间,梳洗后假装歇下,过了一会儿又爬了起来,下了楼,从小门出去到了后院马棚。夜深人静,客人、小厮们都歇息了,没有人看到她。
扒开马车上的草料堆,找出藏好的鸽笼,季华裳将一条红线系在鸽子腿上,然后亲眼看着它消失在客栈破旧的屋顶后面。
之后她又从下面掏出信号烟的筒子和一个旧铜盆,铜盆不大,细看盆底有一个能容水滴滴落地小孔。她找了个一个堆放杂物僻静的角落,将烟筒插在杂物堆里,露出头来。
忙完这些,她略舒了口气,掐指算了算从现在到晒货会的时辰,又在心里默算了两遍,到井边打了水,倒在铜盆里。她特意算好了水量,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小石头拴在烟筒的引线上,放入水中,然后将铜盆放好。
石头是她来之前准备的,中间是空的,因此可以半漂浮在水上,但是一入水,就会发现铜盆下的小孔开始滴水。这样随着时间过去,石头就会越沉越低,继而牵动引线……
做好这一切,季华裳回到客栈,只是这一回她走得是正门,没有再刻意闭着谁。
客栈里灯火幽暗,原本该在柜面守夜的小厮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厅,尽管做好了准备,也还是忍不住生出寒意。
身后响起两道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来人显然都是练家子,若不是她现在耳聪目明,也未必能察觉到,只是她没有动。
一只粗糙泛黑的大掌猛地附住了季华裳的口,她只来得及发出呜的一声,就失去了知觉。来人招呼着同伴,将她抗在肩上,带出了客栈,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