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停在外面平整的黑土路上,马车前半部分用竹篾和油布搭了挡雨遮阳的棚子,后边的板车上拉着草料,一只耷拉着耳朵、胖得球似的兔子在草叶间蹦来蹦去。
季华裳拿着千里镜不断地调节着,向着远处的绿洲眺望,果然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她将千里镜收起来,坐回棚子下,往身边看了眼。
信号烟、装着三只鸽子的铁笼、一小包银钱……
一大早刚开城门,季华裳就亲自驾着这辆借来的马车出了城,来到据传马匹走失的沼泽,在外围搜寻了一圈无果,又问了胖宝,小家伙满脸不耐,显然也没有发现踪迹。
沼泽里面一个人不方便进去,尤其第二日晚间正是西林海黑市每季一次的晒货会,她若是出了意外,就会错过。
“胖宝,过来。”季华裳招了招手,胖宝昂着拳头般的大脑袋跳了两步过来,“它们在不在附近?”
胖宝没有表示,伸出小舌头舔舔季华裳的手指,季华裳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根金黄的燕麦干草递到它嘴边,立刻被它叼了过去大口嚼了。
吃罢,三瓣嘴停止翕动,它蹦跳着转了个身,望向远处的山坳,那儿正是晒货会将要举行的地方。
每一季的晒货会都在那里举行,季华裳从前就在南疆官员给曲寿的条陈中看到过,这在当地的马商中也不是秘密。
可是西林海地处偏僻,进山需穿过沼泽和时有砂石滚落的狭窄栈道,加上黑市里的头目和贩夫走卒都非善类,又与官衙兵丁多有勾连,寻常马商和百姓等闲都不会来此。
“果然在那儿,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拿我当刀使……”季华裳冷哼着。
失马是假,将马匹卖到黑市获利是真,还要借机除掉她。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事儿与邓氏和季华秀脱不了干系,可是她需要证据。
“喂,林家、周家、王家……训马的口令,你都知道了吗?”季华裳无视胖宝乱蹬的小粗腿,将它抱了起来。
胖宝大眼珠子一转,三瓣嘴嗫喏着,发出咕咕的声音,季华裳微微眯上眼睛,这声音入耳已然自然而然地转变为几家驯养马匹的口令、鞭声、哨声。
从前各地司牧监每年都会上条陈介绍各家的驯养方式,以示尽忠职守。曲寿事务繁忙,送上来的马匹只要数目和等级对了,这些条陈他便会撂到一边,鲜少过问,倒是便宜了她,偷着学了不少东西。
此时声音入耳,与记忆相合,似乎有一种新奇而熟悉的感觉在思绪间流转,季华裳很快就明白了当中机要,再熟悉一阵,就能学以致用。
西林海绝不会仅有他们季家的马,她也不可能一下子找得那么精准,其他几家的少不得要碰上,能帮的她也要帮一把。
季华裳把胖宝放在身边的软垫上,赶马向着山坳的方向行去,这里离西林海还有断山路,天黑之前,她得找间客栈落脚。
马车一路行了两个多时辰,过了两处界碑之后,更加颠簸难行。远处的山坡上依稀可见几处木屋,稀稀拉拉的有几人赶着满载的马车翻山而行。
季华裳警觉地勒住马儿,用千里镜望过去,那几人的衣着并不像寻常客商,行走间带着一股陌生而危险的气息而他们的马车上插着印有海浪花纹的旗子……终于要到西林海的地界了!
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最好找个人引路,季华裳正寻思着,马头被人拉偏过去,一位驼背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向她摊开一只褶皱苍老的手掌。
“姑娘,马儿累了,不如到小老儿那儿吃吃草、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