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您长女的遗物,您就这么轻易给我了?”季华裳愣了一下,她只是想取信曲寿,并没有想到真能拿到这书册。
当然能拿到最好不过了,那上面写了百种治疗草食兽类疾病的药方,内容大部分是原书上的,可也有她和玄清子的心血,能拿到对她如今要做的事大有裨益。
可是曲寿就这样交出她的“遗物”,只为了确认一个陌生人的话。难道她之前的感觉是错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女儿?
季华裳不是没给曲寿找过理由,当年曲茗薇是瞒着他做下那一切的,他知道的时候,柳士铭已经打上门来了。
那时候柳士铭认定了事情就是她做的,谁的话都不听,曲寿若是执意为她伸张正义,恐怕搭上的不止是一个曲茗薇,甚至还有曲家更多人的性命。
虽然她很难过,可是她想过曲寿身为一族之长,他至少做出了损伤最小的选择,他更看好曲茗薇去做那个王妃,也是为曲家选了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可她总是觉得他心里还是心疼这个女儿的,至少还会有几分愧疚吧,却不想他会如此轻易地把东西送人。
“这就是茗悠生前的院子,每日都有下人打扫,你自己进去找一下吧。”曲寿站在房门口没有进去,背过身去,自己捶着酸痛佝偻的背。
到了?
季华裳抬头看着熟悉的门扉,门口的帘子是新换的,花色却与从前一样。屋内的熏香依然是熟悉的味道,一定是按照她留下的方子制的。
她惊诧地回头看着曲寿,曲寿却正面对着院子,背对着她,捶着腰背,望着天上的飞鸟长叹。
他还是想着她的吧?季华裳想笑,可她更不敢停留让曲寿看出异样,一步跨过了门槛。她先做做样子,在外间找了找,然后才进了内间。
书册果然还在原来的地方,一共三册,用锦缎做成的书封捆在一起,季华裳看着房内熟悉的一切,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她不敢多看,拿好书册就立刻离开了。
季华裳将书册拿到曲寿面前,示意他看上面的字:“大人您看,这就是《百草食集》,我……真的可以拿走拿走它们么?”
“嗯,好……”曲寿回过神来,看着上面那四个字,她说的果然是真的,可是下一刻,他不自觉地就抬手抓住了那些书册。
“季姑娘,你看这样好不好?这到底是她的遗物,老夫还想留个念想,你能不能拿回去找人誊抄一下,再还……给老夫。”
“您当真不肯给?”季华裳愣了愣,努力稳住自己的手,不让曲寿察觉她的异样。
“最好是这样,要不你把书留下,老夫着人誊抄之后给你送去如何?”曲寿直接就想把书收回去。
“还是我自己抄吧,您放心,最多半个月,我就给您送回来。”季华裳把书拿了过来,别开眼客气地道。
“大人父女情深,深让华裳感动,刚刚见永王妃为母伤怀不能自己,可见曲家家风慈和,平日里定是父慈女孝、母女和睦。只是逝者已逝,生者当珍惜前路,您也许应该多劝劝永王妃,切不可伤了身子。”
季华裳很快就从那悲风伤秋的感觉里走出来了,她可以允许自己对曲寿一时心软,但是决不能耽误大事。
她没有忘记,她来这儿是为了挑起曲寿对曲茗薇的怀疑,才主动送到曲寿这儿来的。
“茗薇她……”曲寿果然察觉了这话里的异样,多少有些担心季华裳这是在挖苦曲茗薇没有孝心。
曲寿心里对曲茗薇这两日的表现很是不满,的确丧仪没有出任何问题,一切都井然有序,可曲茗薇对陶氏过世的反应,还不如家里几个远亲。
这着实让他费解,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几个相熟的亲戚旁敲侧击地问起,他也只能说大概是王府事忙,曲茗薇两头跑,劳心劳力地累着了。
“她做了王妃之后,人就老成了许多,要时刻注重仪态,哭都不能失态。外人觉得她不悲不痛,其实她心里伤心得紧,你们将来是妯娌,你可不要像那些外人一样误会了她。”
“大人您别误会,我是说,永王妃正是将自己的悲伤藏得太深了,才会如此。可是长此以往,只怕会坏了身子,她总需要一些宣泄的出口。听说尊夫人过世之前不久,永王妃回来过,您想时间那么近,她没有发现自己母亲的身子出了状况,那得多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