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就这么把人叫进来，秋晴还好，可曹姑呢？曹姑不是她的人，也不能完全算是陶氏的人，是曲茗悠走了之后曲寿派过来的，从前还在宫里当过差，不是随便能收买或灭口的。

如果曹姑看到这一幕，传扬出去，她就背上了弑母的罪名，有谁会相信这是意外？就算定不了她的罪，她有了这样的污点，哪怕只是怀疑，又如何做得了王妃，更别说将来做皇后了。

她不能叫人，不能被人发现……绝对不可以！

“你……你……茗薇，叫人……”陶氏悠悠地醒来，她的头很痛，浑身都很痛，可是她还有意识。

“母亲？”曲茗薇愣住了，她用手捂住陶氏头上的伤处，想为她止血，“您……没事吧？是您自己摔倒的，不关我的事，您和他们解释清楚，还有把匕首给我……”

“茗薇，你……我不给你，我要见你父亲，我……”陶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喉咙一动，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陶氏死死地攥住手里的东西，鞘上的宝石也染上了血，曲茗薇看着她的手，只觉得分外刺眼。

陶氏要把这一切告诉曲寿？不能让她有这样的机会，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曲茗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定了决心，她没有扶起陶氏，也没有叫人，而是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只瓷瓶，闭着眼睛举过头顶，用力砸了下去。

瓷瓶砸在陶氏头上，陶氏连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立刻没了气息。

曲茗薇战战兢兢地蹲下身，试了试陶氏的鼻息，待确定了陶氏真的已经死了，她哆哆嗦嗦地掰开陶氏的手，将匕首拿了过来收了起来，然后起身去院外找了秋晴。

秋晴去了前院和昔日相熟的小姐妹闲话家常，曲茗薇找到她，说是陶氏要亲手帮她准备茶点，可是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让她去厨房看看。

二人说话的功夫，曹姑也从府外抓药回来了，三人一起找了回去，发现陶氏已经横尸房中。

曲茗薇俯在陶氏身上嚎啕大哭，推测说陶氏大概起身时没有站稳，摔倒时又碰掉了瓷瓶砸到了头，曹姑有些怀疑，但没有说出口，直到仵作来了之后给了意外身亡的定论，才算作罢。

曲茗薇命秋晴送走了那仵作，又让人到城外禁军营给曲寿报信，才回了永王府。

仵作是秋晴打点的，她自然知道内情，陶氏头上被瓷瓶砸出的伤口是后来补上的，陶氏是意外受伤，但之所以会丢了性命，虽然她没亲眼看见，但想来与曲茗薇脱不了干系。

“娘娘，您要不要喝些安神的汤药？”见曲茗薇没有回答，秋晴又试探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老夫人最疼您了，她一定会保佑您平安度过这一关的。”

曲茗薇打了个机灵，声音颤抖着道：“我不是有意的，是她要为难我，我就多说了几句，没想到……秋晴，你相信我对不对？”

“娘娘，奴婢自然信您。可这些话您千万别再说了，万一被这王府里的人知道了，可就麻烦了。如今这府里，可不只是咱们了，那万侧妃不是好相与的。”秋晴叹息着提醒着她。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曲茗薇这一夜注定无眠，那把家传匕首在她身边俨然变得更加烫手，那上面原本只寄着曲茗悠对她的恨，现如今却怕是又要加上陶氏的了。

这种可怕的感觉让曲茗薇恨不得立刻把匕首送到七玄观去，然而她知道此刻不能轻举妄动。

仵作的话虽然给陶氏的死下了定论，可谁都知道这话可以作假，万一有人觉察了，一定会盯住她的动向，太尉府里的能人可不少。陶氏的死讯很快就会传遍亦都，这王府里的人也会把她盯得紧紧的。

她还要再等等才能派人送过去，这上面的怨恨再深，她也只能先忍着了。于是，她这一夜无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眼前出现的都是鬼魅。

那些鬼魅一会儿变成了陶氏，一会儿变成了曲茗悠，一会儿又变成了翠儿……她想要睡着，可却越来越清醒……

曲寿得知陶氏死讯之后立时就发了病，以致于他三日后才回到府中，第二日太尉府就为陶氏发丧办了丧礼，亦都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派了人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