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时,他姥姥也七十三了。
姥姥年级大了,力不从心。终于有一天,姥姥的心脏病犯了。
他没有去看她。
你可以说他是个白眼狼,但他从小就对亲情淡薄。
母亲将姥姥接到大房子里静养,自己与他住在小房子里。接下来的时间,是由母亲带着亓忘的。
在亓忘的指尖,无数的梨花飘落。
花瓣形成了一个漩涡,构成了无数个场景。
他隐隐地知道,那里记录的是亓忘的一生。
他指尖轻触,便被吸了进去。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场景中亓忘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事业型女人。亓忘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他的母亲一天打三份工,是在近几年闲下来的。
据说在亓忘三岁时他母亲回来,他都已经认不出他自己的母亲了。
亓忘的母亲每天只管他的学习,父亲也是。在家里没有人猜到亓忘每天在想什么,也很少有人关心过他。
可是他们有时就会突然打骂亓忘。
不是因为亓忘犯了错,只是因为在外面被惹怒了,想找个发泄口罢了。
亓忘一直觉得这很可笑。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月考完了,他只数学考了96,卷子发下来一看,全是他不该错的;语文更是惨烈,只打了94 ;英语还好,打了90。
亓忘觉得这分数还可以,但他母亲可不觉得,他一回家,就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看你就打这点儿分!你以后没考重点就别上高中了,去饭店洗碗吧!”
亓忘有点委屈。他生病时,他母亲不怎么管他;他被欺负欺负时,他母亲只是空口说让他坚强;他有时想得到安慰,可最终只得到了一顿暴打;学习排名不动是一顿打,下降了也是一顿打,可上升了……
亓忘记得他母亲只会说:“你怎么没考全校第一呢?”然后便是一顿男女双打,打没了他所有的希望。
她盼着亓忘成凤凰,一跃便跃上了高枝,然后带着一家人升天。
“呵…”亓忘的嘴边不自觉的溢出一声嘲笑。
所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麻木地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手机,听母亲骂骂咧咧。
“你!”他母亲看不下去了,转头给了他一个巴掌,“你说说你,一天天懒得,说你你还顶嘴,你说我怎么管你!”
他记不清母亲当时的话,但他知道那句话的大意正是如此。
只不过这是被加以美化的版本,只不过母亲当时的话十分不堪入耳。
记忆中的亓忘好像曾有逃离这个家的想法,但转念一想便被现实压垮,只能更加沉默的忍受。
亓忘不记得他当时的想法,可他隐隐约约得知道,他那时可难受。
那种孤寂在一瞬间席卷了他,仿佛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亓忘是人,只要是人,再没有心也会痛。他听着他母亲吗他,他是真的不难受吗?
可他一直希望的,不过是让母亲看他一眼罢了。
纵使那只有一眼。
那执念早已深入骨髓。
却也无济于事。
这那是什么幻境?只是亓忘的记忆。
亓忘……亓忘…期望……
他分明已感不到悲伤,可抬起头来,却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