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想说什么‘你还记得我呀？’这种又黏又俗的话，哈哈。”几分钟后，凌何果然收到了维尼卡的回复，听信息中的语气似乎她心情挺不错。

以现在的距离，一次对话最快也需要三分多钟，这样单句的聊天，所花费的时间成本太大了。凌何顿了顿，对着手环说：“圣诞快乐！想念的话不提了，最近你周身还顺利吗？我手头有一件事，就是需要送兰斯一件圣诞礼物，我很为这件事头疼来着，不符合人心意的通俗礼物我觉得敷衍，相送称心的，又实在想不出来，想来想去……觉得你一定很擅长这种事！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凌何起身做了一组背部拉伸，维尼卡也刚好回复，“怎么？碰到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我？”话里的怨音很重，不过维尼卡接着就笑起来，声音充满了活力，轻声询问凌何：“兰斯大哥有什么爱好啊首发

“额……女人和很多女人。不过现在这虚空的地方，哪里有女人啊？”凌何回复过去后，楞了两分钟，手环没有一丝动静，凌何现在真心佩服那些异城恋的情侣，这几分钟长的的对话间隔，都让凌何都觉得产生了很大的阻碍，那些隔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才收到对方信息，坐船飞行几个月才能相见的伴侣是怎么守住爱情城堡的呢？

凌何再次站起，继续运动。

维尼卡隔了十分钟才回复凌何，起先她还问更细节的东西，后来就自顾自的开始说起她对兰斯的看法。维尼卡觉得兰斯是对物质需求比较淡的那类人，加上自身松散的生活习惯，想要的东西只有要么贵要么很稀有，如果要送称心的东西，别说凌何不知道，就算凌何知道是哪些，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凌何现在的条件能负担的起的。与其这样，不如送给他一些让其产生期望的东西，最好是精神上的，说到这里，维尼卡语气变的戏谑起来，嗲嗲的继续诉说，“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嘿嘿，不过你肯定实现不了。我也算认识很多单身女士，知道其中不少是喜欢兰斯这类型男人的，我倒是可以拟一个名单，让兰斯大哥有的放矢，不过她们大部分都住在木星城，估计兰斯下次来时才有用……这个礼物怎么样？”隔了一会后又补充一句，“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啊？”

凌何听到维尼卡刚开始的话时很高兴，觉得这个礼物肯定能让兰斯兴奋的跳起来顶破舱壁，不过听到最后一句时，突然笑不出来了。

“得了……刚打发掉兰斯，反又欠下个人情债。”

“十分感谢！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啦！现在许诺什么都是空头支票，只能祝你诸事顺利，早早休息，别太劳累，顺便说一句，你举着奖杯的笑容很闪耀。”

“我们的奖杯~晚安，期待下次见面。”

断断续续的和维尼卡互相聊天，虽然算起来也没说几句话，时间却已经接近十二点，凌何从健身室回来时胜人依旧在机械台上研究一个构造图，兰斯则早已在自己房间发出淡淡的呼噜声。

凌何躺在床上听着维尼卡发来的晚安，和每次聊天结尾时都有的“期待再次见面”，心里有些特别的感触，像是有一些点不安的期待与悠闲，到底是什么让自己产生这样一种掺杂些许焦虑的坦然，脑中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凌何的意识慢慢沉入在睡梦中。

土星城17区，Sa-17，诺亚站在一处喧闹的街口，抬头向上望去，一间间简陋但样式独特而个性的小屋子，逐级向上延伸。他长长的哀叹了一声，“连电梯都没有…”

诺亚背着包，像个登山者似的一步一步踏着台阶，阶梯不是平直向上，而是左拐右拐的曲折向高阶延伸，一部分地方碰到耦合的另一个阶梯，折线的台阶则组成一个个对角相连的矩形。

“要不是……之前…陪那个女娃子逛…街，现在可定给累死……居然还得感谢那个小巫婆……”，诺亚虽然气喘吁吁，但脑袋依然左右转个不停，除去看路外，诺亚的眼睛几乎无法停止去观察周围的街景。他路过的这一条条狭窄的街道，仿佛这个建筑“山头”上等高线，其中更是挤满各种人，诺亚虽然事先有所预料，但亲眼看到仍能瞬间刷新人的感官。

怪、脏、乱、臭是诺亚刚进入这个依山聚居区时的初印象，行人的着装极度随意和个性。这还不算什么，有始终用立体投息遮盖全身的家伙，不管头部投息出的那张脸有多么不真实；明晃晃的亮出改造机械臂的人勉强能归于正常，这里居然还能看到几个玩肉体改造的家伙！看着那些仿佛增生出来器官，诺亚一阵阵的恶心，影像他见过不少，但近距离肉眼观察居然带来这么强烈的恶心感，不知为什么，就像刚刚路过的那个家伙，多出的那只条手臂和原有的一模一样，但还是让人产生本能的对病态的厌恶，诺亚瞬间觉得自己还是太普通了。

当然，大多数居民不是用这种方式彰显和宣泄自己的存在感，穿着还算正常，但他们之中精神面貌差别很大，有浑浑噩噩颓丧至极的人，有眼神精明到有些怪异的商贩，还有冷淡扑克脸但瞪着你时……眼白很刺目的路人，当然还有人脸上带着和环境很不搭的善良傻气。

倒是仅有些狼狈邋遢、自然又没有任何花哨、白白胖胖的诺亚显出一些不合群瞩目。

“这地界…简直和影城里有的比…”，诺亚边爬台阶边吐槽，目光扫过纷乱嘈杂的人群，难得一见的，这里有很多席地摆摊卖东西的人，严格来说这些都是小型黑市，走私和改装的违禁品遍地，不过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东西，用诺亚心中的“所谓”的道德和法律去评判的话，大概最严重的要数那些“肉”和维生机器人提取液了。

山腰某条拥挤的街道上，诺亚站在台阶前，气喘吁吁的扶着喷满涂鸦的栏杆。向上望去，距离目的地还有七条街道，诺亚准备歇歇，胸腔内阵阵隐痛，像是有只手抓住他的支气管往外拽。一扭头，看到旁边有个流动货摊，围满了浓妆艳抹、奇形怪状的年轻人，他们在那儿叽叽喳喳的对着摊子上一块块“豆腐”指指点点。

看到这幕，诺亚嘴角一个抽搐，这是一辆改装的小电货车，电车周围贴了一层凹凸不平的锈铁皮，侧面的门向车尾滑开，露出内部一层层的货架摊，呈阶梯状排布，摊上放着很多块像是浑浊原生质的胶体，全部呈白灰色，不知晓缘由的人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果冻呢。但这一个个小方块的一角都扣着张小纸条，每个小纸条上都写着一个名字。诺亚视力很好，一眼看到那几个名字，嘴角顿时瞥到下巴，若不是身体已经累到无法动弹，诺亚会早早就跑开这个让他恶心的摊子。

这些名字，不只是诺亚熟悉，凌何、兰斯……只要是没有与社会隔离的人都认识，他们全部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而那些标着这么些名字的小方块，那些方块形的“肉”……没错，都是这些明星的细胞培养堆，只要是正常生活的人，总会有些活的细胞留在周身环境里，有一些“赏金猎人”就专门收集这种细胞进行培养复制，然后拿出来卖。诺亚不知道这东西应不应该叫做肉，从单个细胞来看，和那些明星身上的细胞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些东西被“其主人”的粉丝买回去，基本只有一种用途，被狂热的粉丝们吃掉。这种事情严格来说是违法的，但也是无法禁绝的。诺亚至今也无法理解，无论是从偶像的角度，还是从粉丝的角度。一方是自己细胞的复制品被成千上万人吃掉，正常人能忍受？一方是吃掉同类的“细胞堆”，到底是多深沉多狂热的爱，才会驱使人这么做？诺亚想着这些，配合眼前的这幅情景，有些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