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舰缓缓飞出发射场，扬枷仍在整理自己的驾驶服，本应很舒适的手腕区域因为磨损产生了不规则的褶皱，很影响手部的运动。目前扬枷用到的训练设备是运输船上临时通用的，虽然模拟机的专属申请资格还没有，但驾驶服这些东西本应该是个人专属配置的装备，则因为扬枷是临时加入实操课的原因，要等到他编入班级后才能拥有，所以扬枷目前只好忍受这些瑕疵。

优秀的战机驾驶员不但拥有所有身体接触设备的专属权，还会将操作系统做个性化适配，甚至调换岗位也会一直将自己熟悉的原生质球驾驶舱带着，就算退役，大多数人也会用自己的存款买下来，毕竟很多民用设备也可以嵌入原生质球作为操作室。

扬枷周围的学员们，坐在固定座位里交头接耳的闲聊，一同等待运输舰行驶至训练场，他们大都在抱怨课程排满、身体劳累，气氛比较消极和压抑。的确，每天超过十二小时的训练和信息课，将这些人的精力全部榨干，而扬枷到达基地前和莱娅的聊天中也知晓，非驾驶方向的学员同样压力很大，每天的课程安排甚至比他们还满，莱娅的班上已经有两个人在集训中晕倒了。

勉强将身上的驾驶服整理到还算舒适的状态，扬枷微微闭起眼睛，思索接下来的实操训练，今天，扬枷只会和这一批学员中的一些人进行模拟对抗，接下来的日子里，扬枷基本会碰到这一届所有的准战机驾驶员。在B级考核前一段时间，还会碰到程序模拟出的对战者，这些模拟人的水平颇高，数据和模型基础全部根据往届的高于B级平均水平而未达到A级的驾驶员，可以说，这些模拟人对手的水准，会高于他们中绝大对数。

船体加速的震动和重力磁场的增强带来的不适，让扬枷心里升起一丝焦躁，他慢慢想到这之后的A级考核……通过B级后再向上的最终考核，届时会是三名考官针对每个人单独审核，而且只有在前一级考核中成绩排名前百分之六十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而每年申请A级考核的人数大多时候还不到一半。

那次考核的对战中，不再有同学，全部是曾经A级驾驶员的模拟人，甚至在战术和战机对抗中可能会有考官亲自加入某一模拟机参与其中，事前是不会告诉学员的。这些考官可都是狠角色，几乎都曾经是最顶尖的战机驾驶员，虽然考核中难免有些考官会带来个人因素的影响，但绝不失水准。他们的评价十分宽泛，不只是学员的驾驶能力和战术思想，甚至体能训练数据、专业知识、后备战术模拟、战场敏感度等等都包括在内，也只有在A级考核中极其优秀的人，才有可能会被评为AA级，过去十年，有三四届毕业生中，甚至没有诞生一位AA级驾驶员，单项的AA级都没有。对于扬枷，这次考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挑战。

思索着这些，扬枷渐渐握紧了拳头，内心一遍遍对自己说一定要得到AA级，选择最前线的战舰，踏上最激烈的战场，完成自己身在此地的唯一目的。

“快到了！小子们给我打起精神！”舱内响起一个粗犷的广播，将扬枷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在稀稀拉拉没什么干劲的附和了几句后，周身的学员们开始起身前往各自的模拟机。扬枷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戴上自己的驾驶头盔，跟着人群走向舱地的中央。

“会碰到哪些人？”，扬枷轻声自语着坐进座椅，固定身体，开始出舱前的准备和检查，从现在至晚上七点，这中间，除出战斗完毕后休息的半小时，扬枷在模拟对抗中会碰到三到四个学员，如果结束的快可能会碰到更多。

“希望是一些强力的家伙。”虽然模拟对抗完成后会给出对方的名字和所在班级，这是为了学员们事后相互交流，但如果对方太弱了，扬枷连找上那个家伙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和地面的固定模拟机不同，实际的驾驶头盔十分轻盈，视野开阔，甚至防辐射层也没有布置，它的存在仅仅是驾驶员在战机破损后不至于第一时间失去意识。两遍的全舰警示后，运输舰的主舱门打开，一架架模拟机按照控制室的指挥依次出舱，飞往自己的指定区域。

扬枷按照控制室的指令，顺利出舱，因为是今年第一次接触实操，扬枷的动作很谨慎，还因为出舱后的停顿时间过长，被控制室的指挥员训斥了两句。消除完全失重给脑部带来的压迫，扬枷小心的加速飞向分配给自己的区域，很快适应了真实飞行的超重负荷，因为自己所属的场地距离运输舰位置不远，扬枷到达后便做球型加速环绕寻找感觉，一边熟练的控制引擎出力和转角变化，一边调出外植机械状态数据，实操模拟机的外植机械是标准的人革联战机六外植配置，除去两个引擎外，还有电磁连射炮、一部对生物用粒子喷射枪，对机械热切割器和小型救生舱，最后一个是微层叠磁场生成器与反生物粒子装甲，其上还有少量对机导弹。

虽然明明知道引擎外，战机周身环绕的是四块铁疙瘩，但球型舱的内壁屏全部显示成真实的投息图，扬枷慢慢移动每一个手指，一次次进行测试操作，那些外植机械运动时能感受到明显的微小迟滞，这是他在和在巴吉科教官的对抗中不同的。

经过热身后，扬枷将戴着操作手套的双手悬置于最自然的状态，微微皱起眉头，明明不想证明什么，但心中那股急躁让扬枷无法安静，胸口的那块影像石是他随身携带的唯一私人物品。扬枷收回一只手扶在胸前，隔着几层似乎仍能感受到那块小石头的轮廓。就在这时，胸前的弹出投息屏，其上显示了距离第一场模拟对抗还有一百秒的倒计时。

扬枷深吸一口气，双目猛然锐利起来，第一场真实太空中的战斗，虽然是最简单的无配合无战术单机对抗，但扬枷在潜意识中已经把每一场对抗当做自己达成目标的那一战，无需思考，一切阻碍都是需要减灭的对象。扬枷一遍遍告诫自己，如果不这样做，待在这里、待在这个逼仄的球型舱里还有什么意义？大概连扬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心底里害怕去思考这个目标的能否达到，排斥去发现可以动摇自己信念的消息，害怕没有人可以恨。他已将所有对未来的设想排除，用这唯一的目标将自己淹没，无声的沉浸其中。

<b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