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桌上又待了几分钟,凌何便收起餐具去厨房,留下兰斯和胜人在大厅继续喝酒,那两人的相处模式充满了某种“奇怪”的融洽。一开始到货船上生活的时候,凌何还疑惑像兰斯这么轻抚话唠的家伙,是怎么和沉稳话少类型的胜人混在一起的,两人乍看起来很不搭调。
直到凌何实际住下一段时间后才了解到,虽说胜人表面上不怎么说话,但并非不爱搭理别人的那种话少,兰斯所说的每一句话胜人都有用心听,只不过仅在比较关键的地方他才会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至于兰斯其他的废话,胜人直接忽略掉,而且胜人很少发牢骚或者感叹什么的。相比之下,让凌何产生一种错觉,普通人说的话中至少一半都是发牢骚、抱怨或者积极、消极情绪的宣泄,潜意识里这个结论时让凌何自己也吓一跳。正是因为这样,胜人和兰斯之间的聊天,表面看是一个说的话多,一个话少,其实在有效的对话上,两人之间信息的交换量相差无几。
凌何把水槽的封闭袋往两边拨了拨,只有在宇宙中航行的时候,才会借助封闭袋去洗碗,这层厨房水槽封闭袋的收纳器出了故障无法正常收起,用过水槽后袋子都会慢慢的伸出来,所以每次刷盘碗前凌何都会把它往收纳器里推一推。耳边传来兰斯高谈阔论的嘈杂,凌何没花心思去听,心里盘算着之后的锻炼流程,维尼卡明天的出港申请已经通过,过了今晚他又要踏上竞速的征程,不知道这次自己是不是情况会好些。
想到明天的竞速安排,凌何的脑袋里忍不住浮现出维尼卡紧身衣的模样,上次因为自己肚子难受,没有注意,现在回忆起维尼卡的身材,其实还是很耐看的。白天,凌何在逛文化馆的时候,一直在和维尼卡断断续续的聊天,凌何在逛景点,至于维尼卡,她去了停泊室更换新的设施。安装了“雨燕”号专属的进出涌道,还有荒废了一年的浴室、紧急医疗柜什么的。
凌何收拾完,小心的把一个个盘子和碗碟嵌入下方柜子的卡槽中,在擦手的时候,手环闪出沉默之眼的信息:
“老兄,最近游戏不积极哇。”
凌何露出微笑,今天在去文化馆的路上,他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去游戏,因为时而暂停和维尼卡聊天,再加上这次关卡设置在天空中,更多稀奇古怪反人类的设定,导致游戏体验比之前更差。不过凌何目前很难再被这些东西激起什么怒气了,尝试挑战了一会儿没有什么进展,就索性听歌看论坛去了。而昨天一整天忙活了很多事情也大块大块的时间去动那个游戏。
擦干手,和大厅里的兰斯两人打了招呼,凌何回房换运动衣,顺便给沉默之眼回了句:
“忘记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比看别人玩游戏更无聊的事情了”,凌何顿了顿,用沉默之眼的口气接着说道,“老兄你的乐趣在哪里?”
“就是观望你啊,嘿,想知道别人对我创造的世界有什么看法。”
“那你这实验对象选的也太少了,总样本就俩,中途还退出一个。”凌何从烘干机拿出的衣服袋子,在里面翻出自己的运动汗衫穿上。
“慢慢来,先小批量的观察。”
凌何觉得自己就像在给一个十八流的制药公司做早期试药员,提起运动裤后,看着那个红色的眼珠子发了条信息:“你平常就没什么事情可做?”
“切,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很忙的,百忙之中看你玩游戏是你的荣誉,连木星城的总行政长我都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去关注,我的日程安排都已经排到下个月末啦。”
“都是什么?听起来比行政长的助理还要忙。”凌何似笑非笑的问道。
“总之很慢,各种能做思想载体的东西我都会涉猎。哦,还会像你一样到处乱逛,当然我飞跃的是二进制世界。星监局最高保密级别的档案室你光顾过吗?我就可以,哼哼。”
凌何爬上了上层的健身室,看到沉默之眼的回复,想起之前这家伙信口说出他知晓所有的秘密,虽然听口气像是在吹牛皮,但不知道为什么凌何总觉得他不是说大话的那类人。花了半分钟时间沉默,凌何思索怎么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好奇的问他:
“你到底知道多少叫做秘密的东西?你曾经……”,凌何本来想问你曾经是不是靠这些信息搞出过什么名堂,但最后改成了,“你图个什么?”
“看热闹哇,你不觉得看那一个个局,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为了心中的欲望和想法无所不用其极的相互碰撞,很有意思嘛?简直比任何故事都要好看!哈哈,你要是觉得的不好看,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你不知晓的信息太多。摊在你面前的东西越多,你就会觉得这些越有意思!这就是人的本质!哦不对,这就是关于人为分子的这个社会的所有一切!”
看完沉默之眼所写的大段文字,凌何忍不住想笑,这家伙真是容易激动,把话简单点说,本质上……这家伙就是一个不嫌事儿大,在旁边围观还煽风点火的好事分子罢啦,还整出一番这么听起来这么高端的话。凌何给沉默之眼小心的打字:
“这和我玩游戏有个锤子关系?我又不会掺和到你说的那些事里面。”这个问题,其实才是凌何最想问的,因为他总觉得沉默之眼不会无的放矢,虽然是在布朗家正式跳出来跟凌何搭话,但凌何却觉得反而跟维尼卡和莫雷无关,要是能和沉默之眼本人面对面聊聊就好了,凌何肯定能觉察出一些这家伙心里在想的东西。
凌何盯着那个阴柔的红色瞳孔头像看了半天,果然,沉默之眼没有立刻回复。凌何起身做热身运动,完成后才看到沉默之眼回复他的话,不出所料,这个诡秘的红眼珠子又用什么“看你小子骨骼惊奇”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凌何摇摇头,暂时搁下沉默之眼这档子事,开始正式锻炼,这次出门前在商城买了个吸汗的头带,晚上回船时已经送到停泊室被胜人接收了。凌何带上崭新的蓝色头带,刚开始觉得脑袋被箍的难受,但不久就习惯了。凌何的大部分的服饰都是灰、黑色系的,之所以这次买了条浅蓝色的,是因为曾经练长跑时喜欢仰头望蓝色的天空,当下只有银灰色的天花板,就买了蓝色的东西戴在头上找点感觉,虽然不会直接看到,看看是四周的蓝色倒影也能找到些感觉。
几小时的剧烈运动,让凌何汗流浃背,冲过澡后身体仿佛轻了好几斤。晚上十点多,大厅的灯已经进入夜晚的灰暗状态,兰斯半掩着门的房间内传出肆无忌惮的呼噜声,稍微留下神,在一些角落里还能看到飘过一片落叶似的蟑螂。凌何喝了些盐水,将湿透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悠闲的走到安全舱,躺在医疗床上一边舒缓肌肉一边和维尼卡通话。
细碎的说话声和淡淡的呼噜声淹没整层生活区……这似乎是停靠在木星城空港大大小小停泊室中的飞船里最常见的画面。木星城那一个个逐层变大的环城缓缓围绕中心城不停转动,像是悬浮在一根细长断指上的指环,静谧又永不停歇。但任何人在靠近这座星城时,心中似乎能涌出其上传来的轰轰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