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或许早于胎儿时期,但具体她从什么地方来,她一无所知。
花莱说神先有思想,后拥有躯体。
这就是她为神的证据。
她觉得这说法是不对的,但无法反驳她,因为她从来没见过神,神到底从哪里来,她一无所知。她不知道的事,花莱更不知道。
她只记得她吃母乳长大,在那个慈祥的女人的耐心引导下蹒跚学步,它不会说话,也没有听觉,她的世界是无声的默片,但她知道一切。她记得那个称之为妈妈的人从大夫的口中听到这噩耗时的眼泪,记得自己辗转很多医馆,但一无所获。
她经常被夸很聪明,很多事她似乎天生就知道,她也从不哭闹,喜欢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很喜欢晒太阳,像个暮年的老太太,闭着眼,长久长久地在躺椅上晃。
大约五岁的时候,她的父母死于战乱,她被外婆带回乡下,住在河堤的巫婆说她是大阴煞,克一切活物。
外婆每天用黑水给她洗澡,对她念奇奇怪怪地咒语,那些咒语带着神奇的符号钻入她的脑袋,带着奇怪的声响,仿佛从时间深处涉过粘稠的大川而来。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有强烈的直觉一直攥着她,有一天她开口对外婆说:“你念错了,第四句的末尾,应该是降音。”她示范了一遍,黑水沸腾翻涌,像恶灵在咆哮。
外婆吓得瘫倒在地上,那一年她七岁,说了第一句话。
从此和怪物两个字形影不离。
她时常一个人躺在麦垛上晒太阳,连爬虫都会绕过她行走,恶犬蹲伏在丈许外对着她匍匐呜咽……
在一个暴雨的夜晚,惴惴不安的村民,最终选择把她沉入水底,她听见一向没有波澜的内心翻滚出来的滔天怒气,她在黑夜里睁开血红的眼,两胁下破骨骼生出一对儿坚硬的翅膀来。
她骤然腾空而起,速度堪比飓风,翅膀扇出风暴。
速降。
无人生还。
很多人跪下来,临死前留给她的都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被人和其他生灵畏惧,是这一生的主基调。
想到这里,她不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对着周南说:“这不重要。或许你可以先告诉我,摄魂香和三鬼涎你从哪里弄来的。”夏灼唇角的笑慢慢冰冷下来,目光射向他,“那不是你该接触的东西。”
周南冷汗涔涔,第一次切实感觉到深入灵魂的恐惧。
尽管夏灼给他的感觉只是一个孤僻内向不起眼的高中女生的模样。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上面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以为是谁搞恶作剧,就扔一边了,后来白真真觉得好玩,就拿走了。我现在才觉得那东西邪门。”他抹了一把僵硬的脸,把没在警察那边说的话都说给了夏灼。
几乎是本能的。
夏灼若有所思地转了下眼珠,“唔,是很邪门。”
似乎有点儿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