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去买菜啊。”
“王姐,明天是二少爷的头七,记得买点蜡烛纸钱。”
“周哥……”
越走到庭院深处,阿强也收起来笑容,他深吸了口气,对秦天川说道:“二少爷是老爷最看重的儿子,当做接班人培养的,如今二少爷出事,最伤心的就属老爷了,这些天,我们都不敢在老爷面前嬉笑,生怕触怒了他。”
“二少爷多好的人啊,老天不长眼睛。”
阿强叹了口气,神情郁郁。
秦天川拍拍他的肩膀,又想到了高原,叹息一声。
再也无言,秦天川跟着阿强走到一处客厅前,只见客厅四周种满了花草,生机盎然,只是上下扎满了缟素,白晃晃的十分扎眼。
“老爷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阿强轻声道。
秦天川点点头,深吸了口气,迈步跟了进去。
走进大厅的第一眼,秦天川就注意到了客厅正中央一人背对着站立,他白衣白裤,满头花白之色,非常朴实的打扮。
老人头颅微抬,像是看着客厅中央的中堂,一个古体的黑色大字“武”,这字秦天川是看不懂的,但却又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如果要说感觉,秦天川觉得这个字很“重”。
“老爷。”阿强轻轻唤了一声。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秦天川也终于见到了天龙武馆的馆主,高原大叔的老爹,高良海,同时关于高良海的一些信息从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高良海,天龙武馆馆主,草莽出身,崛起于军队,曾在南方大军阀孙某部做过团长,孙阀倒台后,遂返回家乡创办了这天龙武馆。
高良海最擅长拳法,一手高氏崩拳打遍各路高手,鲜有敌手,天龙武馆创建二十载,人才济济,在象山武术界里,威名赫赫,拜师学艺者络绎不绝,不乏达官显贵。
只是近年来,高良海年事已高,逐渐有了退居幕后的想法,只是接班人尚未来得及挑选,小儿子就被人杀害,白发人送黑发人,对高良海来说,这次打击是有生以来最重的一次。
这些信息匆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以在看到了高良海转身的时候,秦天川则非常恭敬地行了一礼。
“秦天川见过高馆主。”
“小哥不用客气,斯纳夫侦探大名鼎鼎,我十分佩服,我们这些大老粗生平最敬重读书人,况且你又是来帮忙侦查小儿高原的案子,理应我上亲自上门拜访,无奈小二头七,实在是脱不开身。”高良海的声音像干涸的枯井没有一丝水分,又像嘶吼的老牛,有气无力。
高良海黧黑的两颊深陷进去,满脸深深的皱纹和衣服皱褶连成一片,像生长了上百年的老树皮,完全不像武道有成的武术宗师,可见次子的死去给这个声名远播的南方大侠带来了极大的悲伤。
两人面对面坐着,阿强给泡了两杯香茶,高良海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秦天川吃了一口茶,斟酌了一下语言:“案子比较复杂,能不能请馆主单独抽一点时间。”
高良海眉毛一抖,道:“阿强,你替我挡着外面,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阿强点点头,转身就走了出去,并且把大门给带上了。
“好了,孩子,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高良海这一刻褪去了馆主的威严,和平凡的老人无异,他脸上带着悲伤和殷切,双唇发颤,看的秦天川心里不由一酸。
深深地吐了口气,秦天川从怀里慢慢掏出了一封带血的书信,还有一个沾血的铁观音,这两样东西都是高原嘱咐他一定要带回到天龙武馆的信物。
“最后一次见到高大叔的时候,他已经重伤不治,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就拜托我一定要将这封信带给您。”
高良海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经历过尸山血海,从无数血雨腥风中杀戮都不曾颤抖的双手,在这一刻竟然哆嗦着。
接过书信,高良海慢慢打开了信,看了良久。
两行老泪顺着高良海仿佛枯树皮的脸上落下,秦天川也忍不住眼睛发涩,他递给老人那只带血的铁观音挂件,老人握在掌心里,贴在自己的心口上,闭上双眼,就像小时候,拥抱自己的儿子一样。
良久,久到秦天川面前的香茶不再冒出一丝香气的时候,高良海终于开口说话了。
“高原,死的极惨,身上有三十多除伤口,那些畜生不仅害死他,还破坏了他的尸体,我儿在信里劝我不要替他报仇,但为人父,此仇不共戴天啊。”
高良海怒声道,浑身爆发一股极强的气势,压得秦天川顿时喘不过气来。
“孩子,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秦天川想说不知道,可是又不愿意骗一个老人,而且还是一个丧子的老人,但他答应过高原,说出去岂不是言而无信,所以一时十分纠结。
“我知道凶手,可是答应过高原不能说出来,但我只能说一句,现在的天龙武馆远远没有报仇的能力,希望老爷子不要逼我,高原,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知道你为难,老夫也不逼你了,这仇我们得报,但不能盲目的牵扯太多的人,你能冒险上门送信,老夫已经很开心了。”
秦天川点点头,想了想道:“高原的仇不能不报,但敌方实力太大,如果将来我们有了能力去报仇,我一定会说出来。”
高良海沉默了一会,吐了一口浊气,道:“没想到我居然还没一个少年想的通。”
昏暗不明火光之下,高良海的表情看不真切,秦天川也没有盯着人家看的意思,想着是不是该告辞的时候,却听到高良海又说话了。
“孩子,高原能临终托付于你,而你也能冒险赴约,足见你心性,老夫不愿意怠慢了好人,更不愿意亏负了恩人,你就是高原的恩人。”
秦天川起身连连摆手道:“高大叔临终传我崩拳秘法,是我武道一途的领路人,这点恩情早已还清,老爷子切不可挂怀。”
秦天川没敢说的是,老高那块玉佩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自己已经受了天大的好处,还继续舔着脸接受人家的好处,还能算是人吗?
高良海放下高原的遗物,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半晌才问他:“你想学武吗?”
你想学武吗?这句话宛如振聋发聩,让秦天川内心荡漾,却只能舔着干涩的嘴唇,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想。”
人生而立志。
他秦天川也有,第一志,带着家人过上上等人的生活,第二志,走上武道,探究终极。
“好。”
高良海就说了这一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
秦天川傻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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