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团离开了刘口镇，像被抛弃的孩子。一个团的人马，在邪恶的无形大手之下，现在还剩下不到一个营。王家卫的心碎了，稀碎。

柱子的心也碎了，阳光之下，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还不如死在鬼子炮兵阵地上，看不到眼前的恶毒。它们真的恶毒，它们把黑手伸向了自己队伍。

之前的意气风发，到现在还不如路边一摊狗屎。可即便黑乎乎的狗屎，也比那些人的心干净。

中午，躲在一处山坡上，王家卫默默地抽着烟。再次致电苏鲁战区长官部，得到的回复仍是向第331旅靠拢，并服从第331旅指挥。王家卫仿佛一个巨大的陷阱，下一步该何去何从，不由愁上心头。

柱子要去苏鲁战区长官部，报告第113师遭遇，并严惩第331旅，为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

王家卫痛苦地摇摇头，告诉柱子，第331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肯定早有预谋，也已把我们归为叛军之列，在刘口镇大门前，那上尉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找不到铁的证据，反告第331旅，只能被他们诬陷，以莫须有罪名抓起来。

柱子又气又急，大声说道：“不是，现在事实不是很清楚吗？”

“清楚？”王家卫苦笑一声，说：“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万旅长吗？即便他是红党，但现在也是统一抗战，可他们竟然诬陷他通敌。”

柱子愣了，看着王家卫：“难道他们会诬陷我们整个113师？师长都死在鬼子手下，傻子才会相信！”

“当然不。”王家卫说：“他们肯定不敢说全师是叛军，但能指认咱们活着的通敌，也就是认定，是我们把鬼子引来的。”

“这也太牵强了，我们正在被鬼子追击，被鬼子斩尽杀绝。”柱子跺着脚说。

王家卫抬头看着天空，哀伤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见死不救，就是担心日后我们找他们报仇，想把我们全部置于死地。”

柱子感到浑身冰凉，他们顶着鬼子大炮刺刀，报国守土，可后面还有人捅刀子。这世道啊——柱子蹲在地上，摘下军帽，使劲地揪着头发。

“仔细想想，今天发生的也并不奇怪。”王家卫给柱子解释说：

“苏鲁战区是东北军旧部，于总司令与沈鸿烈也同出东北军，但闹的不可开交，这中间矛盾，估计全都是两人主动意愿，或许背后有人故意挑拨。沈鸿烈走了，但我听说，军中有人与他关系交好，而且重庆方面又不断向战区长官部安插要员，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与沈鸿烈想法同出一辙，还有的与日军，与汪伪方面勾结，于总司令有时有心无力。

“咱们113师自始至终，没有和八路军发生过摩擦，并一直相互配合，这就碍了它们的眼，还有咱们师长，也是清除廖增流等逆贼的主要参与者。那些顽固派，甚至投降派，憎恶我们，于是借鬼子的刀，灭我113师。”

“他们还要信口雌黄！”柱子狠狠地说。

“是啊，刘口镇就是证明。”王家卫说：“在那些大员们面前，我们官小位卑，只能是案板上的肉。”

“可就是死，我也要证明我们的清白！”柱子又狠狠地说道。

王家卫悲观地说：“难，估计他们已经给我们扣上了屎盆子。”

现在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孔，走投无路……柱子要疯了，抓狂地说道：“团座，我们还能去哪？”

“去蒙山，那里的天空干净。”王家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