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肖纯被送进了手术室。
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被打了má zuì针。上一次躺在手术室,是她生苏渡的时候。她疼了几十个小时,被打了催产针,又被人工破水,好不容易开了十指,可是因为孩子的头太大,最终顺转剖才生下了苏渡。历经重重困难,看着被医生捧在手里问她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孩子,她感觉只要孩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这回做手术,没有一个放声啼哭的生命从她肚子里取出,而是没了一个小生命。同样是一个生命,能不能落入人间,只在一瞬之间。
躺在这里,听到手术刀互相碰撞的声音,看着医生冷峻的眼睛,她感觉自己即将去往一个未知的领域。
上一回生苏渡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这回宫外孕做手术也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
má zuì剂在慢慢发挥作用,她的思维渐渐模糊。
当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双手被人紧紧地握住。虽然她眯着眼睛,但从手心里划过的暖流,直入心田。
“妈妈,你手好冷啊。”她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他好像正握住她的左手。
“肖纯,别怕。”她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好像正握住她的右手。
她使劲地睁了睁眼睛,却没有任何作用。
直到má zuì剂完全退去,她才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一个小脑袋瓜正好奇地对着她看。看到她醒了,他开心地大叫,“妈妈醒了。”
肖纯认出了儿子,动了动嘴唇,“儿子,你放学啦?”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很黑。进手术室的时候,天那么明亮,这会儿却已经这么晚了。这十几个小时,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渡抱住她,却碰到她的伤口,疼得她大叫一声。
苏新冲过来,焦急地问:“疼吗?”
他突然这么关心她,令她有些吃惊。
“我爸妈呢?”肖纯问。
苏新说:“我让他们先回家休息一会儿,你爸睡觉会打呼噜,你妈怪他会吵到你。”
肖纯笑了笑,动到了伤口,隐隐地疼。“我爸妈经常吵架,不过他们彼此知道对方是对自己好的,吵不散。”
苏新看着她,说:“刚才你吓死我们了,出了手术室完全不省人事。”
肖纯说:“我有听到你们在叫我,不过我太累了,睁不开眼。”
苏渡害怕地哭起来,“妈妈,你别死啊,你不能死。”
肖纯安慰他,“妈妈不会死,妈妈只是做了个小手术。”
苏渡说:“妈妈,你刚才像个死人,我很害怕呢。”
苏新生气地让他别乱说话。
肖纯看着惊恐不安的儿子,忽然发现,对一个孩子而言,最可怕也是最残忍的事情就是看着自己深爱的妈妈消失在自己面前。
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小声地宽慰儿子,说:“妈妈没有死,妈妈是重生了。”
苏渡听不懂。
肖纯说:“此刻,妈妈觉得自己重新活了一回。”
这个强烈的想法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令她的内心异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