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逸观察着永显帝的神态,“父皇,可用宣大夫看看?”
他没直接说宣赵神医,一来不愿被陈皇后知晓更多,二来也怕永显帝对他误会更深,更加伤神。
然而,永显帝听了这话还是阴嗖嗖的瞥他,“看什么,看朕如何被你们气死的?”
楚云逸眸色微黯,没了言语。
陈皇后唇角挂着如讥似嘲的浅笑,任脸上的鲜血蜿蜒而下,滑过精致的下巴,脖颈,濡湿了早已染红的烟沙色常服,也不说宣太医处理处理脸上伤口,好似那伤不在她素来珍视的颜面上,而是在某个无关紧要的部位上。
看楚云逸这样,于丹青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抱住这个面冷心暖的男人,再狠狠揍揍永显帝这糊涂蛋!
别人或许不知道永显帝的话对他杀伤力有多大,她却是知道的。
时间,如此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福万全终于气喘吁吁的捧着一个小碗跑了进来,呈到于丹青面前,“娘娘,这是奴才方才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所以,他耽搁这半天,就是跑去井边打水了?
于丹青无言两瞬,伸手去接,“有劳公公。”
“娘娘客气。”福万全淡声提醒,“小心凉。”
还真凉。
深冬凌晨的井水,即便透过厚实的瓷碗,也冰得扎骨。
寒意从指尖传入,倒是让于丹青焦躁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于丹青端着碗朝永显帝旁边几子走,“公公,请咬破食指,滴几滴血在碗里吧。”
福万全愣了愣,点头应是,跟过去,待她放好碗后便照做,放了三滴血进碗里。
咬开手指取血,虽避免了器具作假的可能,却比针扎取血疼得多,福万全轻咝一声,用手帕裹住食指,眼珠都不转一下的盯着碗里。
于丹青咬破食指,眉头轻蹙,用拇指捏着食指挤了三四滴血珠进去。
水波荡漾,红色游弋——
“啊?!”
福万全突地抬手捂住了嘴,惊叫出声。
陈皇后眉心一跳,脸上悠然褪尽,不自觉的舔了舔嘴,沉声训斥,“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许是太过紧张,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楚云逸冷漠的扫过她,半眯着眼看于丹青,正好瞧见于丹青轻舒口气的神色。
察觉到他的视线,于丹青回头冲他略一颔首,尔后看着震惊的盯着碗中那团血色猛瞧的永显帝,“父皇,儿臣斗胆,请问福公公何时被净的身?”
永显帝还没说话,福万全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丧着脸磕头,“皇上明鉴!皇上明鉴啊!奴才自幼跟着您,全身上下哪处长啥样您还不清楚?别说奴才对于夫人从无非分之想,奴才对女人都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呀,就算给奴才灌满媚药,奴才也是造不出半个小人儿来的啊!皇上——”
“闭嘴!”
永显帝喝斥。
福万全是什么人,他会不知?
那是从小阉割透彻的内监!
福万全立马收了声儿,瘪着嘴泪眼汪汪的望着他,委屈极了。
“鉴什么鉴,朕吃撑了没事干?!”永显帝厌烦的挥手赶他。
福万全见状,破涕一笑,连忙谢恩,爬着往外退。
陈皇后已经脸色阴郁的挪到几子前,瞪大双眼对着瓷碗摇头,“怎么回事?!”
“母后问谁?您不是坚称儿臣是您的亲闺女,您应当最清楚才是。”于丹青淡淡睨她。
陈皇后恶狠狠的剐了她一眼,眼神狂乱的扑闪几下,猛地朝永显帝跪下,言辞恳切,“臣妾不知安永的血为何会与福公公的相溶,但臣妾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终!望皇上明察!”
永显帝闭眼,抬手揪着眉间褶皱用力抓扯。
良久。
他放下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陈皇后,“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皇上!”陈皇后显然不服,“她还没和您验——”
“验个狗屁!”永显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腾地被撩起,风度尽失的飚了脏话。
陈皇后惊了下,总算消停,脸色却已难看至极。
楚云逸神色浅淡的跟永显帝告了退,领着于丹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