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阴郁的下雨天,小姨接她和表妹阿冰回到家,入眼是满室的鲜红,奶奶身首异处、血泊中隐隐约约看到姐姐们绝望的眼神和□□的身躯,下半身几近糜烂;不远处还穿着警服的舅舅拿着扫帚像在驱赶着什么,舅妈□□的身躯赫然映入眼帘,同样的鲜血布满下身,叔叔和婶婶的身体全是一道道的伤痕,皮肉翻卷在外面,狰狞可怖。一家十几口,就像待宰的畜生那样,以这样羞耻的面目葬送在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手下。
而那把沾满鲜血的屠刀,成为了凌加情心中永远的梦魇,宜城灭门惨案成了她心中永远,永远都过不去的坎。
与父亲最后一次见面,是她12岁的生日,就在父亲的葬礼上,她被打扮成一个小男孩,一个诵经的小牧童,混在30个男孩里。
她的生日混着父亲的忌日,这世上之事,到了她身上偏偏如此令人绝望。父亲、舅舅、叔叔,他们的一生光明磊落,却偏偏要被埋葬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连着那块无名的墓碑,永远不见天日。
她懵懂地摸着那些冰冷的墓碑,一颗小小的种子开始在她心中茁壮发芽,不想日后……竟长成了苍天大树。
张叔叔接到新任务去了缅甸以后,为了躲避仇家,她又从全封闭的寄宿学校被父亲的战友盛伯伯接走。盛伯伯只有一个女儿,名叫盛薇,先天心脏不好,那时刚做完换心手术,非常虚弱,还在美国疗养。
盛伯伯说,尽管她一路跳级,但就心智来说她太小了,想让她在国内呆到15岁,不出意外的话,三年高中后,她也是要出国的,而盛薇这时候也应该痊愈回国了。
他会给她一大笔钱,足够她将来完成国外的学业。
既然要隐姓埋名,不如就叫盛薇吧,一切的条件都是现成的,她也默认了这个安排。
小姨一家,因为悲恸过度,早就与她断了联系。
她想起了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想起过去的朋友们,想起像亲姐姐那样亲切的盛薇,想起像父亲一样的盛伯伯,她想起林知,想起陆访……想起关于这里曾经的一切,那是与黑暗完全相反的圣土,她不敢让这片纯洁的土地再沾染上哪怕一丝丝的尘埃。
难以忘记离别时,盛伯伯那殷切而真挚的眼神,只是那一刻的她,怀抱着对远走高飞的渴望,视而不见罢了,她逃走了,没有向任何人道别。
在一个小小的胸膛里,早就滋生了一生追逐的方向,她要成为像父亲他们一样,出色的缉毒警。
光阴似箭,好像如今,才慢慢开始参透里头的无奈。
电话还放在手边,“嘟嘟”地响个不停,凌加情却开始了漫无边际的发呆。
“喂,小加,想什么呢?局长的脸哪儿有这么大?”
凌加情恍然,一下清醒过来,“啊?小刘?怎么了?下班了么?”
小刘气岔,掐了加情手臂一下,“你个缺心眼儿的,局长平时好吃的都给你了,不就是盼着你给他修得漂漂亮亮的,你怎么能还原事实的真相??这纪录片播出来还能看吗?”
凌加情看着电脑屏幕,呀,面前的男子是谁?一张脸活像新疆大馕饼,黑不溜秋的眼珠子只剩两个小点。
一遇小刘终身黑啊!
“哎呀,你看我,光顾着垂涎小张的美色,都忘了鼠标没松开呢!”凌加情锤了锤自己的脑门,双手托腮装作一脸无辜地看向小张,企图将某人拉下水。
那头正织着围脖的小张一扭头,却拿了个棉帽朝小刘砸过来,“你个缺心眼儿的,还上不上班了?当心小加同志给你剪成个窝瓜头!”
“我怎么不上班了?是小加她不务正业好吗?”
小刘一脸无语,谁能相信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娘娘腔竟是樟显分局的散打高手?
小张一米八几的体型噔噔地跑过来,虎背熊腰的,毛茸茸的保暖拖鞋“啪啪”的响着。
凌加情抬头三尺,长啸一声,苍天啊!娘不是罪,偏偏还要虎背熊腰地娘!
“哟,这挺好的,你看,小加是个记者,专门报道事实的真相,区区一张脸,不用太计较,挺好的啊!”
小张说完冲凌加情抛了个媚眼,手指翘成兰花指的模样,轻轻朝她脸颊前扫了一下。
小刘和凌加情终于忍无可忍,默契地在他屁股上给了一脚: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见过娘,没见过这么娘啊!
考虑到凌加情是电视台派来协助拍摄的,还在物理治疗,因此拍摄的任务也不是很重,只有几个不大不小的行动跟拍过几次。偶尔她也申请参与行动的会议,也顺便观察队里每个成员的工作习惯,但毕竟还未正式任职,一切还是少说为妙。
就连那只迟迟不见起色的左手也发出了渴望的呐喊。
樟显区的复健房来了个年轻的复健师,时不时就发来信息询问她的进度,有时候也会打到局里,提醒她明天的复健,人挺好的。后来凌加情问了同期别的康复患者,有没有这样的待遇,发现就只有她一人有这种“嘘寒问暖”,渐渐的就改了去复健的时间,现在跟了晚班的一个女复健师,心里觉得特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最后一更,祝大家工作顺利,学业顺利,身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