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直着身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随后一位贵妇人走过来拉过女孩。
而她们却仿若没有看到她,转身从她面前静静走过,静静离开。
阿锦看着女孩的背影,蓦地,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确认自己真实存在的自卑情绪缓缓从心底释放。
她是妈妈吗?这个孩子当下是恨不得把自己揉碎在空气中,变成触及不到的尘埃的。
无视,原来比抛弃更加残忍。
是妈妈和妹妹,那么温柔柔软的词。阿锦的妈妈和妹妹。
阿锦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几乎感到羞辱一般地哭了出来。
那日的晚餐,不出阿锦所料,出席的只有一家之主的爷爷。他问过她许多问题,阿锦紧张得每每语无伦次,直至精神矍铄的老人皱起浓眉,有了一丝丝的不耐烦。
“我和学校那边打好招呼了,你明天就和路子铭和韵儿一起去上学,有什么不懂的问他们。”
天还未亮阿锦就醒了,许是睡不惯这样柔软的大床,许是因为刚刚忧伤的梦境。她睁着眼睛,努力的适应黑暗。想下楼给自己倒杯水,却因为身处陌生的环境,怕冲撞了什么。阿锦叹了口气,看着微微透着光的窗帘,散了遐思。许多年前的一些淡而未忘的事宜,又重新记了起来。
清晨,阿锦再次见到了接她到B市的秘书,只不过车换了一辆。
阿锦坐在副驾驶座上,路子韵坐在与路子铭同侧的后方。这也是阿锦第一次见到路子韵,阿锦呆了,不是说,姐妹之间会长得很相似吗?但为什么,她们除了眼睛长得一样之外,其余地方却是没有每一地方是相像的。路子韵和昨天的路妈妈长得好像,一样很美,不知道为什么阿锦心里堵的很慌,不知道是因为昨晚路妈妈的态度还是今天路子韵的不理不睬。
车里的气压很低,路子韵一直黑着脸望着窗外,自上车以来,她连正眼都没瞧过阿锦,更别说说话了,就好像阿锦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阿锦嘴笨,她看路子韵连正眼都不看她,就吓得不敢跟她打招呼了。此刻,阿锦的心里就好像被堵住了,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失散多年的姐妹见面会是这种情形,她也不懂路子韵对她的敌意来自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欢迎她,既然不欢迎她,那为何又让她回来,这些她想不透,她也不敢想。她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窗外的风景,阿锦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不一会她就忘记了她刚才所纠结的事情。
阿锦从小到大,第一次来到北方,对一切自然是新奇的。过度熙攘的人群,带着浓重生活气息的俏皮京话,高耸整齐的楼层,四方精妙的四合院,同一座城市,不同的风情,却又如此奇妙地水□溶着。
“子铭,是在这里停吗。”文质彬彬的符秘书扭脸对着路子铭微笑,带着询问的语气。
“嗯,我们从这条小巷过去就好了,我今天想去看看阿白最近在忙些什么。”路子铭沉吟半晌,有礼貌地笑答。
阿锦背着书包,跟在路子铭和路子韵身后,不远不近,恰恰一臂之距。
许多年之后,若是没有沓淮白在身旁,阿锦站在路子铭和路子韵身旁,也总是一臂之距,显得有些拘谨。路子铭起先不注意,后来发现,一群朋友,唯有对他,才如此,绕是少年绅士风度,也不禁烦闷起来。
“丫头,我们是你的哥哥和妹妹诶,哥哥妹妹呀!”路子铭如是把手轻轻搁在阿锦的头顶半开玩笑。
“我知道呀。”阿锦如是温和坦诚作答。
正是因为是哥哥妹妹,才清楚地记得他们不喜欢她靠近他们的。
这样谨小慎微的珍惜,路子铭和路子韵是不会明白的,正如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家里大人之间的恩怨一而再地放弃阿锦。
路子铭选择了小路,穿过一条弯弯窄窄的弄堂,阿锦低头,默默地记路,直至走向街角的十字出口,直至望见满眼忙碌的人群,阿锦想要拼命的记住回家的路。
有人说要认命,并不是说他屈服于命运,而是由于命运的强大,令你无处可逃,它会在你的人生道路上设下种种偶遇,而那些偶遇,有好的有坏的。有些偶遇会颠覆你的一生,在你的生命当中掀起了波澜。
这是阿锦第二次看到沓淮白,那个男孩站在街角,混在一群穿着光鲜的人群中间,专心致志地低头不知道为一群人在讲解着什么,修长白皙的指握着笔,在阳光下闪着淡淡光亮的的黑发柔软地沿着额角自然垂落,恰恰遮住了侧颜,只露出高耸秀气的鼻梁,明明清楚得可以看到每一根微微上翘的细发,深蓝校服外套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帅气无比,但他的面容却完全是一片空白。
当时,七点三十二分,离上课的时间只剩15分钟。
“阿白,快迟了,你快一点!”路子铭习惯了一般,拍了拍他的肩,长腿不停步地向前跨去。
阿锦不眨眼地默默看着那个少年,看着他懒散地对着路子铭的方向扬了扬纤细的指,却始终未抬起头。
阿白。
他长得好像女孩子,长的可真美。阿锦想。
看着少年的额头上的发丝上的汗珠在不停地往下掉,阿锦淡淡微笑,轻轻从口袋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默默放在了离沓淮白不远处的木桌上,而后,离去。
等阿锦他们走远了的时候,那少年好像不经意间抬起头望向他们离开的地方,又看看桌子上的的手帕,又马上低下头,只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