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壑讷讷,“……这、这得是有多缺人啊。”
“管他呢,明天你陪我去报名。”
颜壑眼角压下,奋力摆手,“我就算了吧,NO NO NO,我不行的。”
“拒绝无效,好姐妹要一生一起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说着她还唱起来,“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可以绝交吗?”
“不可以!”
***
从篮球馆出来,日色、欲尽,月亮悄悄露出了头。
跟李艾子分开后,颜壑抠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晃晃荡荡地朝校门口走去。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昏暗树影下突然蹿出来一个人,颜壑被吓得耸然一惊,往旁边跳开一大步。
颜壑喘了口气,认出是沈悭离。
街灯次第亮起,斑驳树杈投下的影落在他身上,杂乱而无章。他五官隐在暗处,神色难辨。黑眸闪着点点幽光,清寒摄人,像某种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猎物。
颜壑的心脏霎时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难以呼吸,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中暗含着一整片大海的波涛,表面无波无澜,内里却深藏着未知的翳霾和危险。颜壑被困在他的目光里,像被卷进了无底深渊,不断向下坠。
他一步一步朝着颜壑走近,上身微微弯下,薄唇贴在她耳侧,似有若无的摩擦,凉意沿着耳廓渗入颜壑的四肢百骸。
“颜壑。”低哑的嗓音,钻进耳蜗。
她身子忍不住,小幅度打颤。
夜色侵袭,天空彻底暗下来。
耳边有风声呼啸,车水马龙。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谈笑着走近、又远离,直至消失。马路边霓虹灯影闪烁,身后便利店时不时传来进出门的提示音。不远处烧烤城嘈杂热闹,孜然香味散在空气中。偶有摩托车飞驰而过,轰隆隆的引擎声震耳欲聋。
银月如钩,皎皎清辉,倾洒人间,夜风裹挟不知名的馥郁,甜暖醉人。
沈悭离退开半步,眼睛微垂,凝视着她的目光浅浅浮动,澄寒料峭,说出的话带着调侃,“你每天晚上如果能早一个小时回家,大概就不会写作业到凌晨了。”
颜壑虽然还是有些怕他,但依然很有底气地昂起头,还嘴:“我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关你什么事。”
他眼神倏然变得凌厉,抬指在她下巴处肆意流连,唇畔邪邪勾起,“揍你信不信?”
其实说完她就怂了,这会儿嘴一扁,缩头耷脑,声音沉重地吐出一个字:“信。”
沈悭离见她这憋屈样,心情似乎好了些,乌漆漆的眼珠难得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揉揉她脑袋,“你怎么这么怂。”月色下,少年温淡的笑颜显得格外真诚。
颜壑看得一怔,这才想起他不过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跟这个年纪的大部分人一样,叛逆、不服输,却还未成长到足以与这个世界对抗的程度。
不过她也算是发现了,这人就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上,她越不好过,他越高兴。大变态,坏蛋。她郁闷不堪地撇开眼,泄气不已。
沈悭离两指并拢,弹了下她脑门,动作很轻,“你每天这么晚回家就是为了去篮球馆?”
有些惊讶地扬起眉,颜壑小脸皱成一团,“你怎么知道?”又急忙补充道:“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妈。”
沈悭离薄唇轻抿,面无表情,声音有些沉,“你去篮球馆是为了看那个人?”
“啊?什么?”
他眼神愈发咄咄逼人,“你喜欢他?”
颜壑不明所以,茫然的大眼睛透着水光。
对上她无辜的眼神,沈悭离神色缓了缓,提示,“今天操场那人。”
颜壑脑子急转,猛地反应过来,“你说展义学长啊!”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沈悭离冰锥般的视线射过来,她飞快地摆手,“没有没有,你不要多想,我不喜欢他,喜欢他的是艾子……艾子、就是我同桌,我是为了陪她才去篮球馆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一口气说完后霎时轻松许多。
沈悭离的表情也由阴转晴。
他突然伸手将她抱住,下巴轻放在她头顶。颜壑的脸颊被迫贴在他领口处,校服的料子偏硬,拉链硌得她有些难受,想要挣扎,却挣不开,反而被他箍得更紧。
他说话时喉头微震,就贴在她耳边,嗓音清寒,带着笑意,散在风中,“嗯,你不要学她,早恋不好。”
路边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车辆稀少,行人的声音、远处的大排档、还有身后的便利店,似乎都变得模糊。月光下,少年五官清绝。由远及近的灯影连成长河,皓斓光斑交织在他眼底。
好风胧月,浅凉欺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