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男子粗重的喘气声,久久,久久,然后啪地一声挂断。
宁晓鸥盯着手中的电话,半晌无言。她和电话那头的男子已经吵了这些年,争了这些年,不就是图的那两个字么,今天他终于放手了,放飞宁晓鸥了,宁晓鸥终于得偿所愿,她应该如释重负,该高兴才是,该欢呼才是。
但此时此刻,她却悲从中来,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从心头底喷涌而出,直贯头顶,轰地一声,有如实质般的重压突然而至,压的她差一点跌倒在地。
“唉——”宁晓鸥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深深地叹了口气。
两人结缡二十余年,终于走到尽头!
江堤上的袁野凝望着对岸灯火闪烁,久久无语。他与宁晓鸥纠缠撕扯了这几年,终于解脱了,应该高兴不是么?
对,应该高兴的才是,可泪水却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积郁胸中的怨恨、不甘、屈辱、悲愤种种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他就这么任由泪水流着流着。
过了片刻,袁野渐渐止住泪水,大手使劲在脸上一抹,猛地挺直身躯,冲着夜色大吼一声,
“啊——”
苍凉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江中传出去很远很远。
袁野大哭一场后,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去,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他甩了甩头,径直顺着石道,走下江堤,来到水边,蹲下身去,两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然后直起身来。就在他起身的一煞那,左手腕上的佛珠手串断裂,一个一个念珠飞了了出去,袁野急忙欠身伸手去抓,就在他抓住佛珠的瞬间,脚下的条石却猛地一晃,袁野本已失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冲了下去,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水面溅起一片水花,一会儿,便没了任何声音。
隔天江城广播电台播出一则短讯:近日汉江边,有一名计程车司机不慎落水身亡,提请江城市民注意安全。
广播电台里说的司机就是袁野。
在江城两百万市民中,袁野就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员,他一没有钱,二没有才,只是简简单单地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四十八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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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几年前的冬日,天朗气清,朋友的同事携子同游汉江,二人漫步河堤,好不快哉。回返途中,青年嫌手弄脏了,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下去洗一洗手。父亲就先下了堤,走的并不怀快,有个七八分钟,始终不见儿子跟上来,不禁迟疑,便反转回去找寻,上了河堤,朝水边看去,不见一个人影,惊疑不定,向江边垂钓的人询问,皆说,是看到一个青年在水边洗手,过后,就没见到人了。父亲遍寻无果,不久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