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悦悦倒也勇敢，并没有痛到大喊大叫的程度。

“再用纱布包起来，挂在脖子上几天，就好了。”汪海洋在她的手上抹上药油，然后说。

林苏蔓紧张地神情终于舒缓，她一再地表示感谢。

“你以前在国内是做医生的啊？”林苏蔓问。

“是啊，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汪海洋好像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很远的地方。

“怎么转行做厨师了？”

“中医在这边根本吃不开，执照也难考，所以就放弃了。”他淡然一笑。

“从国内过来的人，没几个是还能做回本专业的，这好理解。”她轻轻地笑。

“你在国内是画画的吗？还是说你只是喜欢画画儿？”他问。

“我是画画儿的。”

“那也很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但是都出来了，只能向前看。”

“是的。”

两个人的闲聊，有着一种惺惺相惜，感觉一下子熟悉了很多。

“我去做饭，今晚你就不要重复做了吧，我给悦悦煮一个鱼头豆腐汤，补补钙。”他的声音温暖到简直无法让人拒绝。

“那我就洗碗吧！谢谢啦。”林苏蔓莞尔一笑。

鱼头是个三文鱼头，豆腐用的是韩国硬豆腐，鱼头和豆腐先用小火煎了煎，加上高汤煮透，入料，起锅撒上葱花，香气扑鼻。

悦悦将一大碗喝了个底朝天。

林苏蔓一直觉得自己的厨艺是不错的，但是，在这个汪海洋面前，简直是遥不可及，无比汗颜。

从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到一个让别人的舌尖跳舞的大厨，这个男人，有了刻苦忠厚的底色，更有让别人快乐幸福的天分。

在夏米的安排下，林苏蔓终于见到了Lily，快二年不见，感情却丝毫不减。

Lily外表看起来是个平常不过的女子，这让别人很难对她产生妒嫉和敌意，更可贵的是她具有热忱友善的天性，给她加分无数，朋友很多而且友情牢固。

地点选在一个靠海边的露天餐厅，景色宜人，因为有了海浪的巨响和海鸟的尖叫，顾客们在这里纵然高声谈笑，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和不合时宜。

三个女人似乎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每个人的心里，被生活的琐碎和不堪所困扰，难得，今天可以忘记一切，让美食和美酒麻醉神经。

Ava和悦悦在海边的沙滩上自由戏闹，乐不可支。

“Lily，你其实姓什么叫什么？”夏米半瓶酒下肚，感觉正好。

“我姓杜名字叫丽丽啊。”杜丽丽伸了伸懒腰，说。

“丽丽，好听。你和那个会计小哥怎么样了啊？”夏米的八卦神经又开启了。

“他老是想约我去看电影，我推了几次，哪有第一次约会就看电影的啊？”

“那你想去哪里？去开房吗？哈哈。”夏米调皮地笑了。

“你别理她，她喝醉了。”林苏蔓在旁边，白了夏米一眼。

“我不怪她，林姐。她就是喜欢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她开玩笑是很黄的，但其实她都几年没谈恋爱了，估计是憋得太久了。”林苏蔓也有些酒意上头。

“她这么漂亮，为啥不谈恋爱啊？”丽丽问。

“以前谈过一次，太轰轰烈烈了，结果伤到了吧。”林苏蔓分析得一本正经。

“其实我之所以拒绝了那个会计，并不是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是因为很担心他不是真心的。”丽丽有些落寞的表情。

“真不真心这玩意儿不好说，今天真心不代表明天也真心，人是会变的，但是，你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尝试，就好像你不能因为害怕吃饭的时候噎着就不吃饭啊，人是会饿的啊，你说对不对？”夏米醉眼有些朦胧，但逻辑还是挺清晰的。

丽丽同意地点了点头。叹气道：“为情所困啊，好烦啊。”

林苏蔓轻笑了起来。爱情这东西，有依靠就有分离，有承担就要隐忍，既虚妄又苍凉，即温暖又悲伤，如何说得清？

只要一来到海边，夏米就有记忆唤起症，特征就是满眼满脑的出现那张脸。曾经的一幕幕，柔情如蜜，激情如火，那吻，那唇，那人，那身，是一刻也不能停止的想念。她又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此时，她只想努力地想让自己的神经不再活动。

几杯下去，果然，不胜酒力的她，醉了。姐妹们一起将她扶到旁边的躺椅上，她沉沉地睡去。

林苏蔓和杜丽丽回到餐桌，继续聊天。

“我啊，认识她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醉过。”林苏蔓轻轻摇头。

“林姐，你近来怎么样，找到新工作了吗？”丽丽关切地问。

“没有，只是做了些志愿者的工作，正式工作还没有。”

“不如你回到酒店去上班吧，现在缺人，好多人都走了。”

“我听夏米说生意清淡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忙了？”

“是啊，不知为什么，这一年特别明显。”

“那不忙了怎么还缺人？我去了不是也没有事情做？”林苏蔓有些不解地问。

“现在是人心涣散，大家都跟风一样的离职。其实做服务业，想要做好，肯定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是现在很多人不想去做好，敷衍了事，士气很低落。”

“丽丽，你看你都做了七八年了，你有很大的发言权，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杜丽丽思索了一下，用手托着腮，说：“林姐，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啦。”

“我总得那个胖子总经理有问题，采购部的经理也有问题，你想想看，这两个关键的人物如果有问题，那还能好吗？”

“你有什么依据？”

“不说别的，就是我们每天都用的消耗品，像床单啊，被套啊，毛巾啊，这些每天都在用都在摸的东西，我的感受是很深的，以前，说实话，那些质量绝对是最好的，手感好，成色好，稍微有点瑕疵或者陈旧，主管就会要求我们换掉。现在，至少跌到了三流酒店的水准了。太差了！有时床单上有小洞，或者有黑点啥的，都可以用，不用换，说是节省成本。但是你想一想，从客人的角度来说，花了五星级酒店的钱，享受的是三星级的服务和水准，久而久之，客人还会再来吗？”丽丽做为一个做了八年客房清洁的老员工，对于这些细节的变化相当敏感，说起来更是如数家珍般熟悉。

林苏蔓若所有思的点头。

“奇怪的是，去年开始吧，那些长期和我们酒店合作的单位慢慢都不来了。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在的时候，经常看到很多家航空公司的飞行员和空姐们来入住，一晚上就来几十人上百人？现在呢，一个也没有看到了。还有以前和我们合作的高端旅行团，一来也是一堆人，现在也没有看到了。现在全都是些小团体或者是散客，你说，生意能好吗？”

“那市场部的人应该有个说法啊？”

“具体我也不清楚了。”

“对了，你刚才说觉得是总经理有问题，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听人力资源部的一个好姐们说的，她也是个老员工，负责算工资福利的。她说HR经理常向她抱怨工作不好做。听她是说，总经理对于工作有能力但是对他有看法的人，要不就扣奖金或者减福利，或者找茬让人家做不下去辞职，而对于那些听他话的马屁精呢，就升职加薪，用人完全不是按能力，还是按自己的喜好来。部门经理都换了几个了。”

林苏蔓越听越难受，似乎明白了很多，看来，高子硕的公司，遇到管理上的问题了。

“这完全是一言堂。”林苏蔓气愤地说道。

“就是嘛，所以很多人心里都不服气，但又不敢怎么样，谁也不敢得罪总经理，最后，大家都在混日子了。”

“我懂了。看来管理需要好好的整顿一下才行。”林苏蔓忧心忡忡地说。

“对了，林姐，大家都在问高总，你清楚吗？”

“他应该是在国内吧，听说是在发展慈善事业吧。”

“慈善事业？听起来是很伟大的，可是，这酒店生意如果不好好打理，还做什么慈善呢？”丽丽虽然不懂什么复杂的学问，但这个逻辑，还是懂的。

可是，要如何向高子硕说出这一切呢？他是个相信数据理性的投资者，单凭一些臆想和猜测，能说服他相信吗？何况做为一个经验老练的总经理，要找他的漏洞不会太容易。

林苏蔓发起愁来。

“丽丽，你今天的聊天，先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让我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去向你们高总反映一下。”

丽丽频频点头。

“今天的费用我全包了，改天我们再出来吃饭。”林苏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