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时分晋欢才回到杂志社,似乎受到惊吓,带着几分憔悴和仓皇。同事们已经走了一大半,有人告诉他韩采梅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晋欢一听便来了精神,心中乐不可支,以为韩采梅由于担心的缘故一直在等着他。
晋欢两三步便迈上了楼梯,走进办公室,看到了倚在座位上的韩采梅神情严肃不似往常,紧皱的眉头透出愤怒和焦躁。她用晋欢极其陌生的语调问他:“你是不是去了南阜街?”
“是啊,那里去了好多人,你没见……”
“群众是不是和警察发生了冲突?”
“你怎么知道?吓死人了,到现在我的心还突突直跳……”
“你动手了吗?”
晋欢心中暗笑,韩采梅竟如此关心他,以至于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他笑道:“你放心,我没事。”
“你可曾见到郭谋忠?”
“他也去了那里吗?我没看见,人太多了。”
“可是他看见你了。”韩采梅忽地站起来,“他现在正在医院里。”
“啊?他没事吧?我听说有几个人受伤了,竟会有他?”
“你向来玩笑开得惯了,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晋欢听这话有些不对。
“有人趁乱袭击了他,你还不明白吗?”
“你……你以为……那个人是我?”晋欢结结巴巴地问道。
“起初我也不信,可是有人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我没有,我没有。”晋欢大叫起来,“谁说的?谁说的你叫他来。”
“你走吧。”韩采梅坐在了座位上,又变得异常平静。
“我……我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
“你是要赶我走吗?”晋欢满腹委屈,他难以相信一直平易亲和,宽容他,教导他的采梅姐竟说出这种话,眼中噙满了泪水。
听到晋欢的质问,韩采梅没有作声,晋欢说道:“我不走,我不走,伤郭大哥的人不是我,我不走。”
“我难道冤枉你不成?”
晋欢一心想留在杂志社,为了自己喜欢的工作,为了身边一群值得信赖的朋友,更为了韩采梅,他说道:“我一直都喜欢说大话,你知道的,你想想,我既然说出那样的话,又怎么会真的去做呢?”
“这就是你狡猾的地方。”
“我不是这种人。”晋欢无法接受韩采梅对自己的认识,她冤枉他,他是可以承受的,然而她不了解他,这让他心寒透底。但是他依然想要挽回局面,软软地说道:“我相信你了解我的。”
“我当然了解你。”韩采梅又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晋欢面前,大声说道:“是你不了解你自己吧。”
“你……你……”晋欢只觉胸闷喉梗,支支吾吾说不上话。
“‘谎言’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不知为何韩采梅如此反常,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发出的最高的声音,“谎言不需要一个大言不惭,心胸狭隘,乖张善妒,背后论人是非,暗地伤人性命的无耻之徒。”
晋欢的眼泪从眼睛里滚了出来,他侧着脑袋,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瞪大眼睛望着韩采梅,倔强而又无助,他打开门奔下楼梯跑出了杂志社。韩采梅瘫坐在座椅上久久不曾起身,直到月上中天她才想起要去探望郭谋忠。
“你怎么又来了?”躺在病床上的郭谋忠心疼地说道,“都这么晚了?”
“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这些天市里乱,不要在晚上到处走动,我不放心。”
“知道了。”
“怎么有些不高兴?有什么事吗?”
韩采梅趴在郭谋忠的床头哭了起来,郭谋忠的胸口感觉到了她颤抖的身体,他用右手紧紧搂住她,左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慰她道:“不要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