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弟子会扯着沈无妄的手,强迫他……
握上寒冰、刀剑,又用他赤裸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去触碰盐水、辣椒粉,甚至是一些蚀骨的毒物……
很久以后,沈无妄才知道,他受过的那些苦,那高高在上的尊者金仙,全都知道。
可他不发一言。
全不在乎。
从那以后,沈无妄极厌恶黑暗。
就连睡着,也要在身边留一灯盏。
他不知道,那暗处究竟有什么,也从来都不想知道。
知道自己这次是重伤,眼前的黑暗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散去。沈无妄告诉江书真相,“我看不见了。”
江书早察觉出男人异样。
她小心翼翼扶着沈无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心口往下一沉。
地动初歇,也不知会不会有下一次。如今沈无妄伤成这个样子,又什么都看不见,他们两人还能出去了吗?
沈无妄:“若嫌累赘,你可自己逃生……我自有法子、有法子活下去……”
“这怎么行?”江书断然拒绝,而且有些生气,“在沈大人眼中,我就是这样没用的小人?”
“不、不是……”沈无妄虚弱苦笑,“只是……我看不见,怕耽误了娘娘的事。”
他说这几句话,已觉得耗尽了心力,身子软软地靠在江书身上。
他需要休息,需要慢慢愈伤。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沈无妄只听江书轻轻的声音:“别怕,我……我陪着你。”
见沈无妄闭上眼睛,江书有那么一刻,慌极了。
他不会是……死了吧?
知道看到男人胸口微弱起伏,江书才出了口气。
此刻才觉得自己身上也痛得厉害。
背对着沈无妄,江书检查了一下自己,所幸除了小贞为她留下的那一道创痕,剩余的不过一些青紫,没有大碍。
再看沈无妄,就凄惨得多。
就算肩上、掌心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可刚才那钟乳石插出来的大洞,却深可见骨。
在愈合之前,怕是男人连移动都难。
事到如今,江书也根本不敢再想出去、回宫的事。
也不知这一场大地动过后,鸿庆帝的恒山行宫还在不在。此处,距离盛京那么近,也不知盛京可否受到什么影响。彤妃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吗……
江书摇摇头,现在想不了那么遥远。
还是先顾着眼前,保住自己和沈无妄两条性命。
不过,沈无妄……
他从前,与她那般亲近,都有了婚约,却也不曾告诉过她,他的特殊体质。
是……不相信她,还是?
江书叹了口气,对自己这样喜欢胡思乱想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压住情绪,到底不忍心看着沈无妄伤口就那样裸露在外,撕开自己内里裙摆,干净的一段,尝试着塞住那个不住流血的创口。
好容易处理完了伤口,江书却发现,沈无妄眉头紧拧,牙关也咬着。
竟是在发热。
不少人受了创伤后,都会发热。
若是在外面,江书自有法子给他把热度降下来。.M
可现在……
江书打量着四周。
他们两人置身于地宫残垣断壁之上,三五步开外,一面倔强挺立的墙壁上,仅剩了最后一盏长明灯。江书走过去,吃力地把那灯从墙壁上雕刻的宫人像手中,夺了过来。
可惜,这坍塌的地宫里,除了一盏长明灯外,什么都没有。
没法子给沈无妄降温。
“呃……冷……”烧得昏迷的男人,发出一声低吟。
江书脱下沈无妄之前给的大氅,裹住他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