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颜宇的一番谈话，时予只觉得心口堵塞的厉害。

这天地间最后一条烛龙，她说要对天下人负责，那是属于她的使命。

前世的那一战，颜宇的确如她所说，真正做到了为六界拼尽全力。

时予见过全力以赴，冲锋陷阵的颜宇，她此时此刻已经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青木说她所谓的前世只是一个幻境，可偏偏所有人都在奋斗，都在努力活着。

血染千里，天地浑浊，在前世那个末世里，容不尘献出自己，同澄光同归于尽。

明明结局应该皆大欢喜，可只有她自己无法接受世人对那场大乱里牺牲者的遗忘。

她不愿见到这样的结局，所以重来一遭，结果却发现过去重重皆是虚妄，是试探，是警示!

心口处酸胀难耐，痛得时予无法呼吸，紧紧攥着衣襟，企图获得广袤的喘息空间。

可以说那是一场梦，可偏偏这梦扎得她浑身流血。

她想要愤怒，偏偏无处可发泄，因为那是一个警钟，如果拒绝，那就意味着画面重现。

而妥协，是她唯一的路。

脑子嗡嗡作响，总有一道声音让她平静，然后接受。

“滚，滚出我的身体!”

发出尖锐的暴躁声，她死命捶打着乱糟糟的脑袋。

在过去的三天里，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时予无比清楚感知到，此时她的身体里，有着另一个妄图蛊惑她的存在。

容不尘听见声音，掀帘而进，就看见时予缩着身子在地上痛苦捶打自己的模样。

“时予!”

上前跪地，控制住时予的双手，容不尘满眼担忧。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予安静下来。

她呆呆望着容不尘，忽然双眼盛满泪水。

“假的，都是假的!”

她哭出声来，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觉得痛苦。

“连你也是假的，你对我的好是假的，那个为我搭建星空房屋的容不尘，那个教我读书识字，修炼法术，带我纵览人间山水的容不尘，是假的。

哄我入水，陪我练剑，给我缝衣的红袖姐姐是假的。

任凭我捉弄也不反抗的蛮垣是假的!

陪我聊天喝酒的颜宇是假的!

温柔的柳奶奶，慈爱的龟爷是假的，就连陪我到最后的挽澜都是假的!”

时予越说越激动，脑子疼得愈发厉害，几乎要爆炸。

说到最后，她忽然蜷起双腿，一点点抱紧自己:

“我，是谁？我好像也是假的，假的，我不是我，我是谁？”

痛!

容不尘颤抖着出手敲晕了时予，接住她软下去的身子，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他也痛，心口处尽是密密麻麻的酸涩!

强忍着不耐，强行进入时予识海，他要进去找到试图操纵时予的那个暗影。

时予的识海，依旧青葱，只不过覆盖在上面的熟悉气息，让进来的容不尘身躯一震。

“阿尘，好久不见。”

一道婉约温柔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阿莲笑弯了眼，婷婷袅袅立在那儿。

时隔万年见到曾经的爱人，容不尘并没有太多的激动与惊喜。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了。”阿莲问。

“时予说过，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留了这么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