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身棉衣,腹内烧酒,怀里烫壶,无不驱我寒气,暖我身心。
折腾半天,观我寒症退却,风清扬、露婉兮和至今不知姓名的船夫也就各自回房补觉去了。
凉夜慢慢,幸得友人二三,赐我半宿安眠。
后夜无话,各自沉沉,一觉天明。
次日,说好早起赶路的我们集体失了信约。如不是窗外鼎沸的卖艺声实在扰人清梦,我想,怕是都会睡到正午时分了。
“当!当!当!当!……”锣声震天。
“老汉没什么大本事!万幸先父曾拜师少林,传下了一身硬功!小老儿勤修不缀四十余年,修得了这副刀剑难伤的皮囊。今天!老汉携一家四口在此请各路英雄长眼!拙荆与一双儿女也各有本事,才艺之精彩自觉不在老汉之下,还望诸位赏脸一瞧!”粗犷有力的中年男声在楼下叫喊着。
“老汉当仁不让,先开个场子!各位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大姐小妹!只需一文铜钱,上前来领石板一块,朝老汉身上随便招呼!不论地方,都可以砸!不要吝惜力气,老汉但凡有处磕碰,就算是呲个牙,咧个嘴,喊个疼,告个饶,躲一下,立即奉上一辆银子,绝无反悔!”
接着,街上就炸开了锅,人群聚拢而来,喝彩声,吵嚷声,嗡嗡嚷嚷。
我猛然惊醒,拉开帷帐,窗外已是刺目的日光。
连忙下床,推门而出,生怕只是自己睡过了头,而同伴又不忍打搅,因此耽搁了行程。
我怀着满满的愧疚,准备向他们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然而,当我尴尬的在廊道中遇到了同样睡眼朦胧、匆忙出门、满脸歉意的三人时,立刻明了,我的担心,多余了。
相视尴尬一笑,默契的谁也没提及晚起的事情。
“吆!几位客官总算醒了,我都上楼瞧过十余次了,再见不到人,恐怕就免不得打搅一番。还请各位回房稍后,洗漱用具和餐点马上送到。就是不知几位想吃点什么?具体有何禁忌,有何要求?”店小二在楼下楼梯口看到我们后兴奋的招呼着。
“哈哈,既然都起来了,那我们就一起下楼讨些汤水。简单洗漱一下,吃点东西,而后赶路,如何?”风清扬向我们征求意见。
“嗯,那就不必再劳烦小哥儿跑腿了,我们下去自己侍弄自己吧。”露婉兮言道。
“同意。”我说。
“同意。”船夫说。
“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客官自便了。但凡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还望不吝支使。”小二说着便从楼梯口隐去了。
我们羞愧地走下楼,到后院厨房中借着炉上热水,简单洗漱几下,不好意思地麻烦正忙着张罗午饭的掌勺师傅给弄了四大碗米粉,匆匆吃过,喝足了水,让店伙计给雇了辆马车。
在店门口等车的空档,船夫好奇难耐,硬是拉着我挤入围观人群,去看那一家四口的卖艺表演。
那个叫嚣的老汉半扎着马步立在一旁,不时有两三人扔下一文铜钱,抄起石板一块,围着老汉,瞄准一处狠劲砸去。大都是石与身两不相伤,偶有力大者,可使石板断裂,但仍难伤老汉分毫。老汉身上,灰土片片,粉尘飞扬。
场地中央,一妇人腾挪于竹筐之上,在筐沿处辗转,而竹筐不倒。
另一侧则是兄妹二人,约莫十几岁的年纪,兄执长矛,刺妹之咽喉,兄妹相向用力,全身劲力灌入,直至面红耳赤,虽木柄弯极触地,寒枪却始终难伤嫩颈分毫。
“好!”看到精彩处,众人叫好连连。
“诸位叔叔、大爷、姐姐、婶子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两兄妹适时停下,拿着铜锣在人群前转悠一周,向看客们收钱。
船夫很是大方,放下碎银数块,赢得小妹妹道谢连连。而身为穷光蛋的我只能是捧个人场了。
终于,在将近正午时分,雇佣的马车停到了店门口,船夫依依不舍的被我从卖艺地摊前拉到了马车上,我们四人乘着马车,出城一路北行,向着莆田少林寺赶去。
时近傍晚,我们一行人来到九莲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