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辨认不难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今儿上午载我两次的那个可气船夫。
听说要去往莆田,他死活不愿意。好在,最后架不住我们一个劲地央求,并承诺全程哑叔摇船,他只坐着就能收到两倍的价钱,这才欣然接受。
我们上了船,把两坛美酒并着酒具一起挪到了过来。哑叔开船,露婉兮和风清扬端正的打起了坐,我和这奸猾的船夫则各自斜靠船舱,闭目而眠。
在悠荡的小船中坐着睡觉,也是一门功夫,实在不易,这一晚我就没睡踏实,期间不知醒来多少次,而风清扬和露婉兮则打坐了一夜,好不安稳。令我心里略微平衡的是这船夫竟还不如我呢,据我观察他一宿基本没睡,翻来调去且哈欠不断。
在我不知第几次惊醒后,那船夫终于耐不住寂寞与无聊,和我攀谈起来。
他挪到我跟前,低声道:“哎,我说,你不是抱上富豪大腿了吗,怎么还是这幅穷酸样?破衣服没换,胡子没刮,头发没理,澡也没洗,他们是不是虐待你啊?”
我回道:“别瞎说,他们都待我很好的,只是我中了寒毒,不能受凉,不便洗澡。再说今天是多事之秋,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顾得上我,而且本身我就在外奔波了一天,突发事件不断,想安顿我都找不见人啊。”
“哼,我觉得他们就是待你不好,没拿着当自己人,连一双好鞋都不舍得。”
“不能这么说,镖局给吃喝,供住处,已是大恩大德,远图公治我寒毒,哑叔连夜驾船送我去莆田救命,露姑娘煮酒相助,奔波陪同,风清扬更不必说,几次三番舍命相救,现在更是患难与共的弟兄。我何德何能受这些天大恩情?不过是乞丐一枚,没甚用处,空手攥拳,怎能索求太过?”
“你太天真了,容易被骗的,哪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要是真有,那更得小心,不是陷阱就是留你有大用。别把他人顺手给的一点点好当做了真情意,会吃大亏的。”
“你把人心想得太险恶了,人性确实不算良善,但也不全是黑的。人行于世,难免相互利用,彼此帮衬点也好减免些许红尘苦。有用总比无用好啊,像我现在用处就不大,所以受人恩惠难免有愧。”
“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和尚啊,不会是看破红尘准备出家吧。正好要去莆田,索性留你在少林寺就地出家吧。”
“要出家也是你出。红尘滚滚我爱之甚,恋之甚,流连忘返,不欲归去。今次上少林我就帮你问问,看看人家收不收一个贪财、奸猾、内心黑暗的船夫。”
“你才出家呢。你才贪财、奸猾、内心黑暗呢!”
说着,那船夫气愤地挥舞着拳头就要打来,我忙伸出食指在嘴前“嘘”了一声,指了指风清扬二人,提示船夫不要吵到他们。
还好,船夫中途停手了,却还是挥了挥拳头,警告我以后说话小心点。
就在我们调侃之际,我体内的寒毒却猛然发作了。一阵恶寒,透体而出,彻骨的冰冷,船舱外高掉的风灯都瞬间黯淡了。
船夫第一时间感到了冷气逼人,看着我发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忙用指头触碰了一下我的手背,然后被我突如其来地寒冷惊呆了。
风清扬和露婉兮马上惊觉而醒,见我如此,风清扬快速封住了我的诸位穴道,露婉兮则焦急地煮起了酒。一时间,酒香四溢。
船夫缓过了神,爬到船尾翻找起来,不一会抱回了一卷棉大衣,他敞开大衣麻利地将我裹住。这一瞬间,一团暖意包围了我,寒冷得以抑制,身上立刻舒服许多。
“哎,你不懂,他这是寒毒,不同于其它,需要让寒气散出,不能捂住。裹上大衣会越积越冷的。”风清扬连忙劝阻道。
“不会吧,看他模样,很受用的,不信你问问他舒服不?”船夫反驳道。
我点点头同意船夫所言,确实感觉暖和了不少,虽依旧浑身僵冷,但不再难熬。
“咦,这不应该啊?”风清扬郁闷地陷入了沉思。
露婉兮煮好了酒,端过一碗,我颤颤巍巍大口喝下。而后连喝数碗,寒意渐消,也熏熏欲醉。
“好酒!好香的酒!”
忽然一声赞叹,不知从何处传来。
我们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这声音不是出于彼此之口,哑叔又不可能说话,那会是谁?
我们连忙起身,四下寻找,船内确定没有外人,便到船外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