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仅有刹那喘息,亦是恩赐的甘霖琼露!
血誓红纹旋绕着沐君泽。
根据血色誓言。
若有诓骗之话,那些红纹会开出血色的莲花。
其眼为真,血色莲花的花蕊处,则会有一道金色的圣剑之光。
沐君泽知晓自己诓骗人,不信苍天敢开眼,则知既定结局,必死无疑。
他后悔了。
若好人没好报。
他不想当这个好人。
可重来一次,他想他还会这么做。
良心的谴责如母亲温柔的手,推着他往前走,远离自己厌恶的歧途,于是在遍地恶话的地方,他还有怀揣着初衷本心而行路,纵然不是世间的佼佼者,无法和世族的天才们争得一席之地,却还算是个堂堂正正的磊落之人。
让他意外的是,惨淡的结局迟迟未来。
周围竟无叫嚣着杀机的声音。
沐君泽缓缓地睁开了眼。
面前所盛开的,竟非血色莲花。
而是血色木槿花。
花蕊部分,含着金色的刀光。
“这……”
祁老怔住了。
族人亦傻眼。
活在世上这么久,此等景象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这算个什么事?”沐府族人诧然。
纷纷沸腾。
“是啊,这算真还是假?”
“说真不太真,说假又很真。”
“祁老先生,这要如何是好?”
众人皆看向了主事的祁老。
祁老看向了南阳大师。
“南阳大师,你可知晓此寓意何为?”
南阳大师盘膝入定,闭目也能有远胜于旁人的清晰五感,感知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还包括任何的细节。
“真亦假时假亦真。”南阳大师吐字高深莫测,神情不起波澜叫人难以琢磨。
祁老皱了皱眉问:“那是真是假?”
南阳大师回:“天机不可泄露,事关天机,乾坤难定,真假皆在人心。扑朔迷离之事源于天机,若强行窥测此天机,必遭反噬。”
“祁老先生,听我一个忠告。”
“真真假假,无需再猜,皆由本心。”
祁老嘴角抽动了下。
一堆废话。
他一把年纪了,能不知真假同存。
“老先生,可还要继续夺取功德?”南阳大师再问。
祁老犹豫了会儿,“南阳大师,依你之见,该如何断?”
“关乎天机,命在己,运在祖,我不可私窥天机,好坏参半之事,皆看老先生如何抉择了。”
“那便请南阳大师继续吧。”
“好。”
“来人,把沐君泽带出来。”
“祁老,可是要将其斩杀?”
祁老怒目圆瞪,“他既牵扯到天机,岂能随便斩杀?”
沐君泽愣了好久。
兴许,他看见老天开眼了。
但这眼,只开一半是怎么回事。
既已开眼,弄得扑朔迷离,何不全开,给这些童女们一条生路。
这样一来,他的立誓毫无作用啊。
“祁老爷爷,求你了。”
沐君泽屈膝跪地。
因身体被捆,跪了好几次才跪稳。
他仰起头,近乎哀求:“放过她们吧,君泽真的没有骗你。”
祁老置若罔闻,喃喃自语。
“此花,形似木槿,洪荒界境内,无间口人屠宫的木槿花开得最好。”
人屠一族的朝华公主岳离,便取自于木槿的别名。
这其中,会不会有别的关联呢?
“君泽啊。”
祁老手中的拐杖抚摸着沐君泽的脸庞。
一举一动,都充斥着上位者的傲慢与淡漠。
“她们命数当有此一劫。”
“爷爷知晓你是好心,但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可不能太好心了。”
祁老虚眯起了眼睛,拐杖亦如刀剑锋芒,蕴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沐君泽惊恐睁大地眸子,瞳仁作放射状。
屋门紧闭的时候,视野逐渐地变小。
直到成了一条昏暗的缝。
阴暗被明珠灯火的光芒所吞噬。
恰好看到,那些蟒蛇将童女们蚕食。
“啊啊啊!”
沐君泽头皮发麻,扯着嗓子尖叫出声。
血红的眼睛冒出了泪。
尖叫到最后干呕了出来。
呕了半晌只见一些酸水吐出。
祁老面无表情地看着紧闭的雕花门,金丝楠木在明珠的闪耀之下,流转着粼粼光彩,华贵又神秘,添了几丝沉重。
沐君泽的元神,出现了女孩的空灵之声。
像是天上仙的低语——
“不难过。”
“人生各有归途。”
“愿君安好。”
“……”
十六童女阵和转印功德塔,在屋子里熠熠生辉。
阵塔之力犹如一场风暴逐渐地汇聚,呼啸作响,虎虎生威。
祁老眼底的贪婪,使得满身血液热了几分,心如擂鼓般剧烈地跳动。
沐君泽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便是——
桌前的赌徒。
倾家荡产,送子丢妻卖女都是常有的事。
祁老紧握着拐杖在屋门前等候。
眼皮稍稍地跳动了一下,随即掩埋起了心底的波涛。
他之所以要赌这一场,不仅是要救助因真身被曙光侯所斩的沐家主,还希望将所得的功德占为己有,只需一部分,就能助他登临仙神之路,触摸万道之巅,奈何他在功德方面的成就太过于差了。
相当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远征大帅、夏女帝的功德,便是这一点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