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融连忙扶着她,瑟瑟发抖地扶进房间里。
晏桓手一扬,跪着的人立马止声。夜晚重回寂静,犹如无人之地。
他手再一挥,所有人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清理那些死士的尸体。几乎是没有弄出什么声响,一切都那么有默契。
周月上人已下床,站在窗边。
她想的是要继续装糊涂,还是假装追问他的身份。他离开时她确实已醒,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重新睡觉,除非她是猪。
既然醒着,就一定能听到外面的动静,以及那些属下的请求。
正犹豫着,外面卓然的身影转过来,那双幽深莫测的眼神看向她的方向。明明是隔着半开的窗户,她却觉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一定看到自己了。
再装下去似乎没有意义,她想了想,重新坐到床上,露出害怕的脸色。
很快,房门被推开,那道修长的身影进来。先是点亮房间的灯,然后再侧过头,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相公,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行刺。”他淡淡地说着,朝床边走来。
她面色惊惧着,“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我们?”
他眼眸微黯,人已到了床边,略倾着身体,“你之前可有听到什么?”
她心一凛,来了。他肯定是要质问自己,自己若说什么都没听到,显然是在糊弄人。只是他心里怎么想的,她是半点数都没有。
万一他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怎么办?
“我…好像听到什么主子?”
电光火舌间,她便有了决定。要是他不想别人知道自己身份,大可以把晏少瑜推出来。晏少瑜是小郡王,那些人称臣也说得过去。
他轻轻除掉黑色的外衫,举手投足间都是气定神闲以及说不出的霸气,“那你想不想知道谁是主子?”
“我…想,相公愿意告诉我吗?”
她给了他足够的选择空间,要是不愿意讲,她也不会继续问。要是说了,那是他自愿的。
他已上床,与她并身坐着。
那只修长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显然在下面站了许久。真是个傻姑娘,自以为瞒得好,岂不知很早以前就露了馅。
“他们口中的主子是我,我就是他们的主子。”
“哦,那些人是咱们顾家的下人。”
他微微一笑,灯火朦胧中,那笑舒展着,神秘高贵。
“并非,我并非真正的顾安,而是当朝的端王,行九。乃先皇嫡子,先皇后所出。”
她配合地露出震惊的表情,像是被惊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实则心里百转千回,他愿意坦露自己的身份,到底为什么?
是想收服自己,还是要杀了灭口?
“莫怕,你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我保你什么事都没有。”他说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却听出另一番意思,他这是要自己表忠心。只有忠心的人才可以活命,否则…
“相公,你放心,我一定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开什么玩笑,这么一条粗大腿,她怎么可能会放开。他可将来的百城王,晏氏王朝真正的主宰者。
跟着他自是荣华富贵,锦衣玉衣享之不尽。
“今夜行刺之人,全是当今皇帝派来的,你不怕吗?”
“不怕,我相信邪不胜正。相公一定可以逢凶化吉,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握着她的手再紧紧,很好。已经能肯定,她定然认识从前的自己,而且也是从多年后醒过来的。
只是不知以前的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无论是什么身份,他都会弄得清清楚楚。
眼下,并不急。待回到京中,她回到熟悉的地方,自会露出许多的破绽,到时候就能知道她原来的来历。
周月上觉得她说完刚才的话,似乎气氛都变了。她心里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仔细想想,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话。
“你如此信任于我,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他说着,手从她手上拿开。
“再睡一会,等他们收拾好,我们就离开。”
“离开?去哪里?”她惊问着,觉得此时离开好生仓促。
“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今夜是第一波刺客。若是还不走,自会有第二波第三波,至死方休。所以此地极其危险,我们得趁早离开。”
她立马明白过来,他说得没错。能引来刺客,说明他的藏身之处已被祥泰知晓,祥泰要想名正言顺,首当其冲就是除掉嫡出的皇弟。
“那我不睡了,我去收拾收拾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
他未阻拦,看着她从自己身上翻过去,单薄的寝衣之下,是已经开始显山露水的身姿。细腰盈盈,略微敞开的衣襟内,可见一抹春光。
偏生她半点不知觉,自顾地爬过去。
她到底是哪样人家养出来的,举止随性中带着优雅,行事不羁却将分寸拿捏得极好。性情率直却不咄咄逼人,凡事进退有度,游刃有余。
他眼眸慢慢眯起,看着她毫不避讳地穿起外衫,披着一件厚衣服开始整理行李。
她的东西少,除了几身衣服再无其它。
所以主要收拾的是他的东西,全部理进箱子里。衣服折好归类,一件件收起来。她的动作说不上娴熟,却还算利索。
两人的东西都不多,收拾起来很容易。
约寅时许,耿今来叩响房门。
她回过头,只见晏桓已经穿好衣服。依旧是藏青色的衣服外面罩着同色的大氅,而她自己则取下一件新做的斗篷,披在身上。
耿今来进来,先是行礼,然后将箱子搬出去。
夜色中,一行三人出门。
周月上与晏桓坐在马车内,耿今来在前面驾车。随着鞭子一挥,马车便消失在夜色中,驶出上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