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阿姐如今年岁都已经十三了,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女子及笄的时候,可是阿姐却依旧像无知孩童那般,整日浑浑噩噩只知道玩乐,脾气也像小孩子那般说耍性子就耍性子了。
沈立虽然只有十岁,距离知人事尚有些早,但朦朦胧胧中他却是知道阿姐这样的女子是为世家大族的男子不喜的。
阿姐是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沈立对女孩子的那些都不懂,但是打心底也希望阿姐日后能嫁的风风光光高高兴兴。
如今阿姐不知道怎么了,自己想明白了这些事,沈立当然无论如何都要支持自家姐姐的行动。
“不过弟弟日常读的都是些男子们的策论经纶之书,阿姐要的书弟弟手里暂时没有,阿姐不要担心,过些日子弟弟一定会为阿姐讨一些书回来。”
疼爱的弟弟这般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沈娇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她又细细打量了弟弟一眼,寻思着日后自己可不能这般糊涂下去了,继母陆娴明显不想让她们姐弟两个压在自己一对子女头上,以后一定也不会在姐弟二人的婚事上上心。
所以弟弟的大事日后就靠她了,她可得打起精神来,想办法为弟弟好好相看媳妇,好让弟弟娶一门贤惠有才的妻子,绝对不会让弟弟重蹈前世覆辙。
沈娇心里寻思的这些事情也没有开口同沈立商谈,沈立毕竟是个男孩子,有些体己话也没法说给沈立听,所以同弟弟聊了聊,知道弟弟在学馆中过的还好,沈娇也就放心了。
“绿裳,你去给少爷端些吃食过来,我们姐弟二人今天就在院子里用饭了。”
绿裳福了身转身朝厨房走去,身为国公府的嫡子女,沈娇沈立还是有些特权的,这也是陆娴哪怕心里不痛快,也没办法明面上苛待姐弟二人的原因。
姐弟二人亲亲热热地吃了饭,互相了解了对方的近日过的如何,沈立虽然有心多陪姐姐一会儿,但他毕竟是家里的男丁,从学馆回来后也不能只在姐姐的后院里呆着,还是要同家里的长辈一一叙话,因此沈立吃了饭后就同沈娇告别了。
等到沈立走了后,绿裳笑道:“二爷是关心姑娘这个姐姐呢,奴婢瞧着二少爷对府里的姐姐妹妹们都冷冷淡淡的,唯独对姑娘最是上心,走之前二爷还专门寻了奴婢说话,问了姑娘的情况。”
“那你有没有同阿立说什么?”听到沈立专门拦了身边的丫鬟问自己的情况,沈娇又是担心又是欣喜,立马起身问道。
绿裳笑了起来:“姑娘也是将二爷放在心上疼的呢,姑娘放心,奴婢只说了姑娘前个梦里被魇着了,所以心情有些起伏,并没有说别的什么。”
沈娇放下心来:“那就好,这些杂事不要烦扰你们二爷。”
绿裳不解地道:“姑娘和二爷的关系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把梦里的事情同二爷说清楚,也好让二爷心里有底?”
沈娇叹了口气:“你们二爷和我不同,他是个男丁,虽然现在年龄尚小,但已经在读书进学了,他现在合该是用心读书才对,后宅里的事情不该他操劳,更何况你们二爷和主母本来就不甚亲近,若是我再同他说这些事,平白又离间了两人的关系,让二爷恨上主母继姐,这对你们二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前世的时候沈立和她不同,她有多黏陆娴,沈立就有多冷淡,姐弟两个还因为陆娴母女吵过,关系很是冷淡了一番,后来因为她的事,沈立还和陆娴大吵了一架翻了脸,落了个不孝跋扈的名声,以至于也在父亲那边冷了心,为日后被夺了嫡长子的位置埋下了祸根。
绿裳更是不解,她看向自家小姐疑惑地道:“二爷心里提防着夫人难道不是好事吗,也省的二爷因此着了什么道,姑娘为何要让二爷与夫人亲近?”
沈娇摇了摇头:“我不是让你二爷同夫人亲近,只是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更恶劣下去,你们二爷是个爷们,心思天然没有我们女人细腻,爷们对于后宅的人,天生面上藏不住事,你二爷年龄又小,正是绷不住心事的年龄,若是让他心里存了这事,只怕早晚得显露出来,夫人明面上毕竟是我们嫡母,若是冲撞了夫人,对你们二爷又有什么好处,只会凭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名声,更何况你二爷是外男,日日在外行走,夫人管不着他太多,何必给他平添这股郁气,这女人之间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男女有别立身处世的方式自然不同,就像她以前拎不清,看重自己嫡长女的身份又将自己当做陆娴的亲女儿行事,结果落得了娇蛮愚笨霸道无礼的名声。
而弟弟却与她不同,沈立若是太不把自己当做陆娴的儿子行事,就会落个不忠不孝、不敬嫡母、欺压庶出兄姐,仗着嫡长子身份霸道跋扈行事不忌的名声了。
她这样行事也是考虑到弟弟的处境,顾全弟弟的名声,毕竟姐弟二人一母同胞,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也是上辈子沈娇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不过这些话自是不用与绿裳细说了,她同绿裳关系再亲近,再将绿裳当做姐妹看待,也是有主仆之分的,她能与绿裳细细说了这些,也是考虑到身边没人,绿裳又对她赤诚忠心,存了点拨绿裳将对方作为助力的打算,毕竟前世她在楚何的后院中蹉跎了那么久,就算再愚笨,也听着看着学到了点东西。
绿裳自然没有沈娇想的细致,她再为沈娇考虑,平时再稳妥细腻,也不过是个十几岁没有出过国公府后宅院的丫头罢了,此时听了沈娇的解释,更是心悦诚服,佩服道:“还是姑娘思虑周全,奴婢莽撞了。”
“无妨,我说与你听便是让你留着点心,这国公府后宅中我们姐弟二人孤立无依,行事说话再小心也不为过,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二人行事说话循规蹈矩,这嫡字就占的牢牢的,谁也奈何不了我们,绿裳,你日后留着心就是了。”
“奴婢明白。”听完沈娇这些话,绿裳近日因为沈娇的梦平添的那股焦灼淡去了不少,小姐行事说话比她想的还要沉稳有见地,便如定心丸一般让她的心安定下来,她相信小姐一定会领着她好好活下去,绝对不会再出现梦中凄惨不已的下场。
这一日从沈娇梦靥中魂回年少,到现在沈安告辞离开,沈娇和绿裳心头各自滋味难言,不过短短一日竟然有了经历几番寒暑波折的错觉,这会儿夜幕渐沉,主仆两个渐渐感到乏累,也就熄灯睡下了。
连翘站在屋外不是滋味地看着屋里灯火渐熄,原本她也是姑娘院里的大丫头,和那绿裳是一个等级的,可是现在这绿裳也不知道给姑娘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姑娘把她赶到外面,只让绿裳在跟前伺候,就连二爷回来都没让自己进去搭手。
连翘第一次感觉到失宠的滋味,虽然她另一头给大小姐递消息,可是她毕竟是沈娇屋里服侍着的,大小姐也不可能立刻将自己调走,这被姑娘甩脸惩罚的感觉,让连翘觉得有些丢脸,心中不禁生出些怨意。
先头主母和大小姐还说姑娘怎么改了性子,变得知书达理了起来,要她说姑娘这是脾气更上了一层楼,蛮横娇气的更不成样子了,只不过是年岁大了不好意思让人瞧见,所以改成躲在屋里耍横了。
把这样的姑娘当成对手,大小姐也真是小心太过了。
这一日沈娇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弟弟,知道自己有了重活一世改变前世结局的机会,她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不再像刚醒来时那般怨怼惊惧,开始一心一意想着如何在国公府中好好生存,顺便离那个要人命的楚何远远的,思来想去之下,沈娇竟然很快就睡下了。
这一夜睡的无比安好,又过了清闲的一日,陆娴身边大丫鬟捧着果脯点心来了,说是听闻三小姐魇着了心情不好,特意过来送点小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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