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刷地白了脸色。
鈡婷用手往外面指:“是不是勒间屋的?”
湘云眼眶都红了。
鈡婷“哎呦呦”好不心疼:“我说咋钻勒间屋去了呢。湘云啊,你如今才是咱何家的正经儿媳妇,甭心虚。该不是思竹如今过得不怎么样吧?鈡梁性子软,心里对她又有愧,难免见了她过得不好,有所触动。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咱过两天非得让他给你娘俩赔罪不可。”
岂料湘云抽抽噎噎哆了嘴唇。
鈡婷慌得不行:“你可稳着,别伤心。肚头孩子会跟着哭的。”
湘云急急地抓住婆婆的手,吭吭唧唧表态:“妈,你可别怨我,别恨我,我知道错了。我规规矩矩做你儿媳妇,只要对孩子好的我都吃。以后我会好好带孩子的,不给家里添乱。妈,你给鈡梁说说,叫他可以骂我,怨我,千万别不理我呀!”她边说着眼珠儿边成串往下掉。
“都成祖宗了。”鈡婷跺着脚,为媳妇儿擦泪擦不尽,几乎央求了:“湘云啊,算妈求你,你别哭了,别哭了,肚子里孩子遭罪啊!”
湘云猛然惊醒,忍泪拼命点头:“我知道,妈,我听话。我好好护着孩子。”
鈡婷心神不宁回客厅坐下,把电视音量调到最低。何国祥从报纸中抬起头来,不满地瞪一眼老伴。鈡婷把两个紧闭的房门左右一指,气恼老伴不开窍:“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何国祥满不在意:“小两口置个气没什么大不了。”
鈡婷不满了:“总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一个孙子,你就勒么不上心?太不正常了,哪是一般的斗嘴。自从湘云进了这个家,哦不,自从他两个——”她把两中指一碰:“你儿子哪和她分过屋睡的?而且还是去了和思竹一搭的以前的屋。”
何国祥不镇定了,老脸渐慎重。
鈡婷气哼哼的:“我这儿子啥都好,就这女色上——”一说就气上头敲老伴一额头:“你说他遗传什么不好!”
老头子只有翻白眼,埋头看报纸。
何鈡梁走了出来,直杀门口换鞋。
鈡婷扯起嗓子就吼:“你还得劲了是不?这么晚要去哪?”
湘云开了屋门,挺着孕肚撑腰靠墙而立,双目盈泪望着丈夫。
鈡婷苦恼地左右都瞅,双手拍掌告求:“我的个祖宗勒!都省省,别再闹出啥意外了。等我孙孙平安出生,爱哪闹我是再不管了。”
何鈡梁摆出了老父亲的威仪,命令道:“钟梁,回来陪媳妇去。”
小夫妻俩遥隔相望。何鈡梁清清嗓子,冷静异常:“我该担的责绝不撂挑子,欠的债也不该逃。所以都请放心吧,如今的我不会再混账得拎不清自己身份的。”他对家人悉数点头,竖紧衣领,离家而去。
屋里三人都被敲了一棒,苦拉着脸。湘云脚下一绊,差点跌倒。鈡婷灵敏地冲上去扶住,把媳妇送进屋,嘴里只能不停地骂自个儿子。
夜深了,老两口回了屋。
鈡婷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影响得何国祥也睡不安稳。他不耐烦了,咕哝着:“他不回来,咱觉都不睡喽?老婆子勒,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吧,咱使不上力的莫强为了。”
“哎!”她歇一会还是叹,不放心地披衣出去。客厅玄关处一灯独明,她打开门往走道空望了好一阵,又蹑手蹑脚走近儿媳房门听动静,无可奈何回了卧室。
这一夜,湘云重坠梦魇。
医院、襁褓、推来推去的病床,何钟梁背对她的揪心揪肺、面对她的仇视冷漠……这一切,连番轰炸她脆弱的脑神经。
他居然恨她——这一切难道不是他咎由自取么?!
他究竟爱谁——两段婚姻他都可以无视规则约束?
那么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
婚姻对她最大的感触就是——牺牲。在这段婚姻的开始,她就牺牲了自己的良知。后来她还牺牲了无拘束、牺牲了花容月貌,改变生活习俗、忍受身体巨变的不适去委屈迎合。
但换来的却是——诛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