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避过：“我不是不能兼顾么。你坐班车回去吧，喊个车也行。”他掏出钱夹捏一叠出来，放在床头柜。

她眼神和声音都带着愤怒，拼劲搡他：“你给我钱干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那我还能给你什么？”他言语茫茫，再不忘叮嘱一句：“记得吃药。”大步一甩，匆匆离开了。

天堂的面纱揭过，凡间的苍痍横陈。

湘云恨恨吞下两粒药丸。她看见落地镜中的自己面目扭曲、失魂落魄，哪有半点美丽的样子？但是她如果连美丽都失去了的话，还凭什么立足于世？

本能驱使她去浴室足足冲洗了一个小时，把自己复原成为红粉丽人。

她把那叠钞票一张张理顺放入坤包，从容镇定地走出了清湖湿地公园。直到坐上班车她都再没回首望过昨日徜徉的乐园。她在心中反复默念、烙刻——永不再见！

何家晚饭后，何鈡梁的母亲鈡婷和他的姐姐何鈡玲在拾掇厨房。

杨思竹提一篓水果准备去水池清洗时，在厨房门口听见了婆婆对大姑子小声抱怨：“……补药吃了这么长时间，咋都还没怀上，该不是有啥毛病吧？”

何家母女俩神神秘秘，叨叨咕咕。

思竹稳定心神大步健入，就着一水龙头把水果搁池里冲，神情坦然：“妈和姐不像母女，倒更像一对姐妹样，感情可真好！我和我妈可没这么近乎。”

鈡婷当笑不笑：“那是，我们何家就有这号基因，母女父子间亲热得啥体己话都说的。你什么时候当上妈妈你就知道喽！”

“早晚的事，我可一点都不急。”思竹摆好一大盘葡萄和桃子，郎朗招呼：“妈、姐，忙好了就出来歇着吃水果哈！”

鈡婷用毛巾擦着净碗的水渍，对媳妇背影撇着嘴：“你看她屁股都给养得胖胖圆圆了，这都大半年还没个动静。咱这心里给猫爪似的，她倒好，不焦不愁。”皱着眉：“你大舅母当初说给我们家时还说是好生养。”

何鈡玲劝着母亲：“你也太心急了点，她还年轻着，明年再怀上也正常啊！”

一家子客厅围坐。电视里在回放郭晶晶奥运跳水夺金，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何鈡梁剥着葡萄皮喂思竹一颗，自己再吃一颗，兴致突发对思竹说：“干脆今年国庆我们去北京玩，逛逛故宫、达岭、奥运鸟巢馆些。”

“好呀，”思竹热烈响应，笑眯眯地挨着一圈问：“爸、妈、姐，我们一家都去。”

何国祥无所不可，乐呵呵：“你们决定，我跟大部队走。”

鈡婷稳如泰山，嗽几声清喉：“老大不小了，别劲顾着玩。”

思竹乖觉地目视电视端端坐好。

何鈡梁却无所顾虑的：“用不上十天半月，啥都耽误不了。”

他姐踢他一脚：“你还不明白妈的意思？”

何鈡梁看他老娘一脸阴沉，嬉皮笑脸地讨好：“妈，科学的生活方式就需劳逸结合，人不能成天只纠结一件事的，影响身心健康不是。我俩压力一大，你的大孙子更被吓得无影无踪了。”

鈡婷噼噼啪啪嚷起来：“你俩家里啥都不用做，就这么一件忒自然的事，哪来的压力？吃饱了撑的！我和你姐不都是结婚三两月就怀上了？你俩多长时间了，我是急得现在晚上根本睡不着。”

老太婆一脸焦虑地瞅准思竹：“思竹啊，我给你抓了多少偏方，早该有效果了的，该不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我一直忍住没提。你去医院查查身子吧，万一有个啥，咱也抓紧治不是？”

思竹面色渐僵，难为情地扯扯嘴角。

何鈡梁不满地呛嘴：“妈可真是的，我们年轻轻的有啥病？真要去医院，也是明后年的事。”

母子俩都各自气哼哼，何国祥失笑着摇头不掺议。

何鈡玲察言观色安慰弟媳：“不孕不育也不单指女性，真要去医院肯定要男女双方都去检查的。”

姐姐对弟弟一通说教：“老弟，这你就无知了。现在环境、饮食都越来越不安全，各种疾病更趋年轻化。你也要体谅妈的心情，她为自个儿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俩。她老给我说趁她现在身体还硬朗着，早点给你们拉拔孩子。”

女儿这番话说到了钟婷心坎上，老太婆频点头。

何钟玲有条有理：“我也建议你们去大医院生殖科做个系统检查。没问题皆大欢喜，有问题趁早治疗。也别想着丢不起这个人。你们去医院就能体会了，各种病症的人太多，由不得你不习以为常。”

鈡玲趁热打铁：“鈡梁明天去雁都进材料，思竹一块儿跟着，去省院检查去。”

思竹不情不愿：“我明儿还上班呢。”

“我说娃啊，”鈡婷苦口婆心：“你请假吧！即使把工作辞了都行，有了娃后上不上班都随你。再说咱家还有铺子呢，回来只管个账都成。”

何鈡玲一听这话，脸上多云转阴。